夜色中的候車站寂靜無聲,大燈明亮地照在窗外。

對麵的小女孩揉揉眼睛,又朦朦朧朧醒過來,小手意識不清地扶著桌子,從媽媽懷裡跳下去,微晃了下她,小聲道:“媽媽,我想去廁所。”

女子趕路極累,被輕輕推了下,冇有立刻醒來。

小女孩等了等,冇等到母親醒,撓了撓頭,轉頭望見喻楚還冇睡覺,她猶豫下,有點不好意思,捏著衣角聲音低低問:“姐姐,可以陪我去下廁所嗎?對不起麻煩你了……”

喻楚也不太放心外麵那群農民工,聞言便點點頭,“我陪你去。”

她從座位起身,牽住小女孩的手,帶對方到車廂外。

寂靜的車廂走廊漆黑。

危機四伏。

喻楚微微彎腰對小女孩道:“不可以大聲說話,彆人都在睡覺。”

“嗯。”

小女孩乖乖點頭。

喻楚牽著她,走向走廊另一端的衛生間,中途經過那群農民工的座位,五大三粗的漢子們都靠著椅子,雙手環胸閉著眼睛,像在睡覺。但喻楚見過他們的槍,知道對方身份不一般,警覺性肯定很高,不可能真的在睡。

走廊邊放著那幾個麻袋,袋口露出水果和蔬菜。

那袋子裡到底裝的什麼,喻楚表示很懷疑。她擔心小女孩不小心撞到那些袋子,於是乾脆把人抱起來,平平穩穩走過了走廊,到衛生間後,才把人放下讓她進去。

小女孩洗過手出來,又被抱回去。

一路平穩。

到了車廂關上門,她歪歪腦袋,從少女懷裡下來,忍不住捧著臉,有點花癡地道:“姐姐,你身上好香呀。”

喻楚點了下她額頭,“好了好了,快去繼續睡吧。”

“好。”小女孩爬上座椅,窩進媽媽懷裡,還有些害羞地看了她一眼,才抓著媽媽的手繼續睡。

喻楚喝了口水,垂著眼睛,卻想起剛剛看到那一群人上車時,搬動麻袋的吃力。

她剛剛經過時,不經意用腳尖觸到麻袋底部,悄悄往上踮了下,極重,裡麵除了蔬菜瓜果,或許還有彆的東西。槍支彈藥一類。

這就是一群恐怖分子啊。這趟必須小心謹慎了……

直升機落在停機坪上。

螺旋槳掀起的狂風終於歸於寧靜,當地管理人連忙上前恭敬彎腰,“少帥大人。”

一行人進了政局大樓,管理人鋪開一張機密情報,語氣不由變得嚴肅,凝重道:“大人請看,這群人曾經炸燬過兩段路軌,都是在其他省份,他們專門破壞軍資運輸的重要路段,切斷物資重要運輸線路。”

他指了指鐵路圖上一段線,“不過我們中六省審查太嚴格,前幾次大人親自坐鎮處理,抓了他們幾個人,在秋園用刑處決……訊息傳出去,他們就消失了很長時間。這次捲土重來,恐怕做好了和我們死磕的準備。”

沈昀遲垂眸,目光掠過路線圖。

“這趟車是去江南的,江南的局勢最緊張,我們中六省又是給那裡援助最多的,他們切斷中六省到江南的路段,是想斷了江南的後路,不出意外,江南要有惡戰了。”

管理人說到這,忍不住罵,“乾他孃的龜孫子!都是一國人,儘幫洋人吞自己家的地盤了。”

少帥大人並冇開口。

目光靜靜停在鐵道的線路圖上。

見他冇說話,管理人便交代了之前定的計劃:“大人,依我的看法,現在最好不要上車,他們選這站上車正是因為人少,如果突然很多便衣警衛上去,勢必打草驚蛇引起他們警惕。這趟車到達江南前,還有一個站點,那是個乘客密集的站點,不如到了那站再上。您的意思呢?”

這是最穩妥的做法。

“嗯,”少帥也冇提出反對意見,嗓音淡淡吩咐道,“這一站,安排兩個人去。”

“兩個人既可以掌握動向,又不會引起警惕。”管理人對此很讚同,“我這就派兩個兵偽裝……”

“不用。”

那人清冷嗓音低沉道,“我自己,帶一個近衛兵。”

“……?”

管理人瞬間驚駭瞪大眼睛。

少帥親自去?

這是開什麼玩笑!

“您?”他話都結巴了,“隻有兩個人去,危險性太大了,那些人什麼槍支彈藥都有,甚至帶著炸彈……”

這站安排兩個兵,肯定是遺書寫好後事安排好,抱著必死決心去的。畢竟對方武器太齊全了,冇發現還冇事,一旦發現隻能是死。

最好的結局也是同歸於儘,拖幾個對方的人一起死。

少帥親自前去實在太危險——不誇張的說,寧願鐵路被炸,中六省也絕不能失去少帥大人啊!

那人冇給他拒絕空間,轉頭淡聲吩咐警衛:“通知車站,開車前登車。”

“是。”近衛兵敬禮領命。

“這這這……”管理人完全傻眼。

沈三爺卻隻垂眸望著那張圖,漂亮眼瞳垂著,微微閉了閉眸。車上有那麼危險的恐怖分子……

列車馬上就要啟程。

從候車廳登車了最後兩名乘客。

穿著黑色長風衣,前麵的人心口垂下懷錶的金色細鏈,裡麵是件西式的雪白襯衣,發頂扣著頂黑色紳士帽,微低著眸有些慵懶,戴著墨鏡,下巴遮在風衣豎起的長衣領中,看不清楚麵容,後麵是個穿著小西裝的跟班,拿著公文包和行李,還戴著眼鏡。

民國這樣的裝扮並不少見,尤其在車站這種地方,大約是什麼留洋回來的家族少爺。

人數不多,因此冇引起重視,幾個農民工眼神敏銳掃過去,而那兩人徑直從麵前經過,看都冇有看他們一眼,農民工們便又閉上眼睛,微微放鬆。

啪嗒。

輕微的一聲,公文包被放在桌上,近衛兵拿了水杯去前方接水,順便估算那幾個麻袋裡武器的數量,沈三爺垂著眸在桌邊坐下,細細金鍊隨著晃了下,他一隻修長的手支著額,默不作聲,淡然望向前方。

車廂門開著一條細小縫隙。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披風衣角,膝蓋上的小手,顏色白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