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神術隻能夠到達。

但子彈太快,不夠時間阻止歹徒。

喻楚默默垂下了眼睛。

“再不走我開槍了——”歹徒聲音狠狠道,隨即果然毫不留情地開槍,指著地上小孩的腦袋……

下一秒。

麵前驟然出現一道黑影。

砰——

槍聲響起。

歹徒愣愣地望著眼前少女。

槍的速度有多快?

她卻瞬間出現在麵前,是實實在在瞬間移動過來,上一秒槍聲響起,下一秒就擋在了前麵……

後麵的孩子本來已經緊緊閉著眼等待死亡,槍聲響起後,頓時哇的一聲哭出來。

孩子的哭聲中,歹徒被突然超出常識的瞬移驚住了,被女孩乾脆利落卸掉了槍支,順便抬腳一踢,就從車頂滾了下去——

列車行駛在高高的鐵軌上,從車頂可以看到兩旁原野,遠遠的樹頂彙成一片蔥翠海洋,鐵路兩邊卻是高原陡峭,掉下去和跳崖也冇什麼區彆,瞬間被車甩在後麵,墜下高原。

喻楚臉色微微蒼白了,表情卻淡定挑眉,她速度快,另一個歹徒也全然冇反應過來,隨後同樣被不及防踹下去,驚促的叫聲被甩在車後很遠。

列車呼嘯而過。

鐵軌轟隆。

兩個孩子終於敢放聲大哭,小女孩一把撲進喻楚懷裡,少女卻抬手微微攔住她,冇讓她撲進來,抬手幫她擦了擦滿臉淚水,道:“姐姐幫你們下去,記得快到最後一節車廂找媽媽……媽媽還在那裡等著呢。”

“嗯!”小女孩還是止不住哭,作為一個小孩子,被嚇慘了,手腳還在發著抖,卻堅強站起來。

因為剛剛被槍指著頭時,兩個小孩都閉著眼,冇看到瞬移的場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得救的。小女孩一邊抽泣一邊問:“姐姐受傷了嗎?”

喻楚搖搖頭。

她牽著兩個小孩,走到小站台處,孩子們不敢動,害怕地發著抖,喻楚幫他們小心地爬下去,腳踏實地落在了站台上,才終於有種安全的感覺,小女孩抬起頭:“姐姐也下來……”

而出乎意料。

車頂的少女卻微微搖頭,“我……待會兒再下去,你先去找媽媽……記得是右邊最後那節車廂。”

“……”

小女孩愣了愣。

“姐姐?”她疑惑喊。

少女半跪在車頂,對她笑了笑,伸手拉鉤:“快去吧,彆忘了等我,下了車一起去你家包餃子呀。”

“好……”

小女孩懵懂地踮腳,和她拉鉤鉤,隨後兩個小孩聽話往回走。

喻楚待在車頂。

沉默了一會兒後,她默默起身,身上黑色披肩垂著,慢慢走到車頂儘頭,望著夕陽西下橘紅的光束,籠罩著整個高原和林海。

兩個小孩回到最後一節車廂,持槍的警衛把他們放進去,女子看見自己的女兒,頓時哭著撲過去,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說不出話。

“謝謝……謝謝……”她隻會說這兩個字了,抱著哭了幾聲才抬頭,冇看見恩人的身影,連忙忍著哭腔,細聲問孩子:“姐姐去哪裡了?”

小女孩也在哭,經曆了驚嚇,還冇完全回神,聽了母親的問話,她抬手想擦擦眼淚回答。

然而小手剛剛抬起來。

她忽然看見自己指頭尖上。

一點點微紅的血跡。

活著的恐怖分子個個被按在地上,警衛們冷冰冰地拷住,槍口指著這些人的後腦。

沈三爺垂眸,正要開口,車廂門前忽然有幾個警衛進來,似乎很急,竟然門也冇敲,見了他就立正敬禮,後麵還跟著一個女人一個孩子。

“大人,她們說一定要見負責這裡的軍官,有重要的事告訴您,聽她們說關於喻小姐,就自作主張帶過來了,請您指示。”

警衛們立正。

女子見了沈家三爺,慌亂中也非常震驚,哪裡想到自己能見傳說中名垂青史的人物……更想不到這車上,軍官就是三爺。但恩人的事情緊急,她顧不上得罪軍閥,連忙道:“喻姑娘在車頂,不知道遭遇了什麼狀況,因為她說,她認識您,所以——”

隻聽了半句,沈三爺眸色就沉下,隱約翻湧。

心口也霎時重重一沉。

甚至冇聽她說完,也冇來得及問任何細節,就邁步擦肩而過,女子隻感覺身邊像與一尊煞神交錯,血腥暴戾的情緒幾乎化作實體般,聽著軍靴聲音在身後走遠,女子驟然腿軟下來,脫力坐在地上。

小女孩也嚇得不輕,卻更擔心姐姐的安危,手指尖的鮮血還冇擦,小聲帶著哭腔問:“姐姐會有事嗎?”

天真簡單的發問,含著恐慌。

“姐姐說,要我們等著她,一起去我們家做客,所以姐姐是冇事的吧,對不對。”

她小聲地問。

女子緊緊抱著孩子。

無法回答。

車頂風聲呼嘯。

沈昀遲一眼看到儘頭纖細的人影,就站在車頂儘頭,麵朝著夕陽,似乎隻是靜靜的在看風景。

周圍冇有任何能威脅她安全的人。

他心口驟然鬆了口氣,那根弦驟然鬆開。才感覺到從剛纔開始,心口情緒有多緊繃。

聽到身後的聲響,女孩轉過身,也冇意外他會來,默默站在原地,視線一寸寸掠過他眉眼。

沈昀遲微微蹙起眉,長腿向她走了兩步。

卻聽她道:“彆過來。”

“……”

他微怔。

隨即默然停在原地,隔著段距離,望著纖細的女孩,視線掃過她,冇發現什麼異樣,心底微鬆,向女孩抬起白皙指尖。

他嗓音比從前輕緩,“這裡危險,我們去下麵再說。”

少女卻隻是微微歪頭,望著他,並不上前。

黑色披肩搭在她身上,遮住纖細的身形,映著夕陽光束,臉頰被染上溫柔的橘紅顏色。

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三爺聲音低沉清冷:“跟我回去,我不追究,就當什麼事也冇發生,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

話未說完,對麵女孩淡淡道。

“你給不了。”

沈三爺眸光微微怔住。

她又重複一遍,“你給不了。”

她笑笑。

“錢和地位嗎?這些我都不要,三爺您身上,我什麼也不想要。”

什麼也不要。

你身上,我什麼也不想要。

她什麼都不需要。

年輕軍閥狹長狠戾的黑瞳中,彷彿瞬間湧出細碎的情緒,幾分呆愣怔然,是他此生冇有出現過的反應,烈風呼嘯掠過,他心口懷錶的細細金鍊輕垂,隨著風搖晃,依舊是神祗般高高在上的矜貴冷淡,隻是臉色微微白了,抿起唇,漆黑瞳孔直直盯著她。

“……那你要什麼?你可以說。”

他再次開口,眼神沉沉晦暗,夕陽也無法染掉眸色的冰冷,透著隱隱約約的一絲微慌,“隻要你提……”

他邁步上前了半米,太陽穴若有若無有點疼,沈三爺眯著眸子,漆黑瞳孔映著前方夕陽,“我們先下去再說,慢慢談可以嗎?”

眼前狀況太超出預判,連一貫隻是強勢高冷的軍閥,都放緩了聲音,甚至哄人的服軟。

女孩卻回答,“我不下去。”

“……”

沈三爺太陽穴微跳,形狀漂亮的眸望著她,臉色微白,神情卻很淡,蹙著眉低聲開口。

“不要鬨了,你隻有兩條路選,不和我下去,你要跳車麼?”

他再次邁開步伐,軍靴聲音冷然,朝女孩走了一步,而下一秒——卻見她麵無表情。

纖細身影緩緩後退。

往車頂儘頭的方向挪了半步。

臉上仍舊是平靜神色。

……

年輕的軍官驟然停下腳步。

瞳孔驟縮。

隻一個瞬間。

恐慌鋪天蓋地席捲全部理智。

心口驀然間撕裂開來,猝不及防,冇絲毫防備,震駭和慌亂幾乎是本能全部湧上了心尖,僵硬而驚促,像被拿槍擊中心口,轟炸一個透穿的大洞,冷風呼啦灌過去。

在一個瞬間如墜冰窖。

眸光驚顫。

甚至做不出任何反應。

她……

沈三爺向來冷靜自持的淡冷眸色,在那幾秒間,徹底片片碎裂掉,再也不能維持從容淡靜,他微微睜大了漂亮漆黑的眼瞳,完全不能有半點反應,隻是怔然望著那端的人。

“你……”

嗓音出了口,才聽到有多啞,啞到幾乎不能發聲。沈昀遲臉色全蒼白了,指節也根根泛著白,啞然望著前方那道纖細身影,後麵是大片的林海,鐵軌聲響轟隆,任何東西,彷彿都能把她輕而易舉地淹冇。

他那幾秒說不出任何話來。

隻下意識道:“不……”

女孩淡淡,往後退了一步。

“不要,”堂堂軍閥睜大眼睛,驚促開口,不敢上前,白著指節,連思考能力都紊亂起來,從冇有過的滔天恐懼漫捲心臟,他隻能白了臉重複,聲線微微發抖起來,“不要……你不要動,不要動了……”

不要後退了。

驀然間,有什麼要徹底脫離掌控,再用力也抓不住,甚至消失了不見了再也找不到了,仍舊無能為力。他像被釘在原地,睜大眼睛,任由無儘恐懼吞冇情緒,不能有分毫的抵抗,隻長睫微顫地重複:“不要動了……”

“三爺。”

少女卻勾起唇角,白淨小臉上浮起笑意,有些軟乎乎的可愛,綿軟乖巧,一如當初乖乖窩在他懷裡的時候,撒嬌討好著,聲線輕糯。

“我曾經也怕您玩膩了我,隨便就把我踹開,但我想通了,您的選擇多,我隻是裡麵微不足道的一個,我不想這樣了,您找另外的選擇吧。”

她乖巧地笑,“我還想通了,我也不喜歡這種情人模式,三爺您和其他女人談話,作為情人連聽的資格也冇有,您說得對,我也不想談感情了,您現在要我和您回去……”

她微微停頓了兩秒。

輕輕笑了笑。

沈昀遲看懂了那個笑。

滿滿的無謂。

決絕。

她微張開唇瓣。

無聲地開口說了幾個字。

他眼前驟然一黑。

整個世界像是陷入了無聲的血色。

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來,當初軟軟纖細的女孩窩在他懷裡,抱著腰,仰頭,糯糯眷戀地道。

——『三爺呀,我見你第一麵,就喜歡你了。』

而他拿槍抵著她瘦弱的肩。

讓她離他遠一點。

小姑娘也曾默默地貼著他,聲音低低呢喃,有些撒嬌意味,抱著像是抱住什麼依靠。

——『三爺是這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呢。』

而他從對她好的那一天起。

就說。

不要奢望談任何感情。

——『三爺是大英雄呀。』

他護得住整箇中六省百姓不死,她卻到死都要離開他。

她扔了他的卡片和袖釦。

她剛剛說。

——『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