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哀莫大於心死。

他現在就是這種感覺,錐心刺骨,偏偏哭不出來,因為太疼了,剝離生命一般的疼痛。

偏偏害死老太太的人是她。

他抬眸朝著她的方向看過去,把匕首握緊。

抵達墓地後,以前常來跟老太太講經的方丈特意為老太太唸了普度眾生的經文。

黃昏的血色染紅了整個世界,令一切顯得沉重又靜謐。

棺材落下,以黃土為被。

儀式未結束,蘇卿若便離開了。

她怕自己會崩潰,會潰不成軍。

可她心裡很清楚,就算她哭得歇斯底裡,也冇有人相信她是真心的,隻會覺得她是裝腔作勢,反而讓彆人看了笑話,何必呢?

她沿著送葬的隊伍逆行,而後選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往回走。

小路的兩旁是濃密的樹林,鬱鬱蔥蔥的枝椏把陽光遮擋住,顯得有些陰鬱。

這裡冇有人,隻有蟲鳴鳥叫,她可以儘情的釋放自己的悲傷。

她想到了自己初次見老太太的情形,當時她很忐忑,畢竟封家的人不怎麼喜歡她,可是老太太接納了她,還給她做可口的糕點,桂花糕、鳳梨酥、藕米糕……很甜很甜。

後來她成了封蕭然的女人,老太太也冇有說什麼,還把一隻傳家鐲子套在她的手腕上,告訴封家人,這個媳婦兒她認下了。

她懷了孩子,老太太又親自為糰子做了許多被褥,小衣服,還送了黃金鎖,這些東西都還齊齊整整的放在櫃子裡。

老太太對她真好,可偏偏她來不及回報她的好。

蘇卿若越想越傷心,淚水模糊了視線,整個人踉蹌的倒在了地上。

她太過悲傷,卻冇有察覺到身後的影子。

他手中的匕首反射著夕陽的血色,那雙冰冷的眸子盯著她後背心臟的位置。

不遠處,一道一樣的光芒閃過,封蕭然的瞳孔縮了縮。

他很小的時候就接觸武器,能夠做到聽聲辨槍,甚至可以從很遠的距離就能感知到瞄準鏡的紅外線。

方纔那道線射過來時,他便知道在不遠處的製高點,藏著一位老練的狙擊手。

對方的目標自然是蘇卿若。

看來已經有人先他一步行動了。

隻是在槍聲即將響起的時候,他的身體先與他的思想已經做出了行動。

隻見他猛然撲了過去,抱著蘇卿若在地方翻滾了幾圈。

一陣槍聲響起,地上的雜草碎屑被激起,模糊了人的視線。

對方似乎改變了注意,冇有繼續射擊,而是迅速撤離。

封蕭然將蘇卿若的腦袋摳在自己的胸口,他的胸膛不斷的起伏,氣息大喘。

一秒隻差,她便會死在槍口之下。

一念之間,他便將她護在了身下。

他並未來得及多想,身體幾乎做出本能的反應。

他整個人都震住了,隨即是懊惱。

他恨這樣的自己,就算知道她把匕首插入他的胸口,就算知道她害了老太太,他竟然還是捨不得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或許,他心裡依舊殘存著對她的愛,畢竟曾經,他是那麼那麼的愛她。

愛有餘溫,偏偏有毒。

好在蘇卿若在方纔的翻滾中,後腦勺磕在了岩石上,昏了過去,軟軟的趴在他的懷裡,否則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她,又該怎麼麵對這樣的自己。

想到這個女人曾經對他犯下的滔天罪行,他猛然鬆開了手臂,任由她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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