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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角新填地街,火記酒家。

火記酒家比起這一區諸如鳳城,大有,新盛等幾十年老字號的酒家酒樓,知名度差很多,規模也不算大,整個大廳最多隻夠筵開三十五桌。

但這一區的古惑仔,尤其是年長的所謂江湖前輩,叔伯元老,卻都喜歡來這處酒家隔三差五小聚一番。

原因就是這處火記酒家的老闆陳萬卓和店內的侍應,真的做過夥記,也就是香江警察,夥記與夥計是有區彆的,夥記是香江警察稱呼同事,代指出生入死的軍旅同火,而夥計,則是茶餐廳,茶樓的適應生。

陳萬卓在廉署成立前官至高級探目,距離探長的位子一步之遙,奈何廉署肅貪,導致他被開除出警隊,離開警隊之後,他就開了這家火記酒家,店內幾個夥計都是當年追隨他,同樣倒黴被革職的便衣。

那些已經上年紀的江湖前輩,都喜歡聚在火記回憶往昔叱吒風雲的歲月,和陳萬卓一起罵幾句如今市儈忘義,不守規矩的差佬與江湖人。

盛家樂今晚包下了火記酒家大廳的三十五桌,其實真正的賓客隻有三十桌,另外五桌是擺滿酒菜空出來,用來招待盛家樂金盆洗手之前,可能會朝他清賬的對頭。

五點五十分,盛家樂趕到火記酒家時,裡麵已經做了**桌客人,除開花九和手下那十幾個打仔,以及跟隨自己手下開工的女人。

其他人大都是幾大馬伕提前打發過來幫忙的手下,所謂幫忙當然是客氣,實際上就是讓手下人先過來幾個,告訴盛家樂不用急,今晚自己一定會趕來捧場。

大廳最前方的舞台上,也已經像模像樣架起了一個盛著清水的銅盆,後麵是幾幅匾額,依次掛在舞台背景牆上。

幾塊匾額上,寫著“不同流俗”“不究既往”“溫恭直諒”“芝蘭之交”“崖岸卓絕”等等在盛家樂看來絕對屬於對他高級黑的題字。

這些匾額都是其他人送給今晚金盆洗手的盛家樂的。

“不同流俗”是大寶和花九送的,自己是他們大佬,他們兩個吹噓盛家樂品德高尚倒也無可厚非。

“不究既往”是神仙送來的,也算貼題,大意是過去的事就一筆勾銷。

“溫恭直諒”是麟媽送來的,盛家樂同麟媽關係一直都不錯,好幾次麟媽提出收盛家樂做契仔,這是麟媽誇獎他謙遜懂事。

比較誇張的是那塊寫著“芝蘭之交”的匾額,那是自己手下三十幾個女兒集體送的,形容一個馬伕和三十多個女兒的感情如同芝草與蘭草,品德高尚……

盛家樂覺得送“狼狽為奸”四個字給自己,都比這個詞聽起來舒服。

也不知道香江哪個馬伕第一個金盆洗手時定下的規矩,馬伕的金盆洗手正式開始時間,要在六點半,意思是馬伕靠鳩為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就代表再也不會試馬,徹底封鳩,選在六點半這個時間,剛好代表那隻鳩不需再翹起來。

隨著大廳的座鐘六點鐘響起,酒家外趕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九龍城寨內受盛家樂關照過的魁哥和其他九個漢子冇有湊到近前與他寒暄,而是遠遠在靠近門口的角落圍了一圈落座,朝盛家樂咧嘴笑笑,算是打過招呼。

隨後蛇仔明帶了九個人趕過來,笑嗬嗬的與盛家樂交談了一陣,隨後就落座到一旁。

然後是神仙,同樣帶了九個人,占滿一桌。

六點十分時,門口負責迎客的大寶快步朝著盛家樂跑來,語氣有些興奮“樂哥,老摩哥親自來了!”

聽到這番話,盛家樂從主桌起身朝著酒家正門快步走去。

老摩麥誌榮如今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居然還能抽出時間特意趕過來參加盛家樂的金盆洗手儀式,絕對算是給足了他盛家樂臉麵。

酒家正門外,老摩一行人開來了五輛車,十幾個人下車走過來,為首的麥誌榮朝著盛家樂打招呼“阿樂,生日快樂!”

“老摩哥!”盛家樂也迎上去開口“都未敢專程去請你,知道你最近事情多。”

麥誌榮和盛家樂一邊朝裡麵走,一邊苦笑說道“兩邊都同我談,希望我站出來講清楚,我是馬伕,又不是龍頭,講乜呀?這幾天晚晚被他們煩到要死,剛好借你生日,出來喘口氣。”

新記如今內訌,局勢一觸即發,而雙方如今都在竭力想要爭取的人,就是油尖旺這位頭號馬王,老摩麥誌榮,老摩替新記打理著這一區大多數夜場的女人生意,是不折不扣的社團財神。

剛招呼麥誌榮落座,外麵麻子琛穿著一身便衣走了進來,笑嗬嗬朝已經混熟的諸多江湖人打招呼,對迎過來的盛家樂說道“非凡哥他們無暇過來,打發我過來吃晚餐,不用客氣,我不吃你的酒席,自己過去讓卓叔幫我煮碗麪就可以,不然當心廉署找我麻煩。”

六點二十分,外麵開關車門的聲音接連響起,大寶再度看向盛家樂,這次顧不上跑過來送訊息,隻能大聲說道

“麟媽,tir哥,靚潘哥過來了,樂哥!”

大寶這句話讓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一群人安靜不是因為麟媽,而是因為tir這個名字。

號碼幫孝字堆tir,號稱油麻地一哥,是這一區與尖東之虎黃俊齊名的江湖大佬。

老摩,麟媽這種雖然也有些名聲,但更多是因為做女人生意而知名,算不得什麼能讓江湖人如雷貫耳的猛人,隻不過在馬伕這一行當仁不讓的泰山北鬥,但是tir不同,直白點說,tir出現在盛家樂的生日宴會,就像是當紅影星程龍出現在一個電影不知名劇務的生日宴會上。

三十二歲的tir,穿著一身西裝,臉上戴著一副平光眼鏡,頭髮整齊的用髮蠟梳過,除了身材高大健壯之外,已經完全看不出江湖知名打仔,雙花紅棍的大佬氣場,更像是一名青年商人,一左一右身邊跟隨著麟媽與靚潘。

“tir哥!嚇到我了。”盛家樂之前與tir見過麵,不算陌生,但也算不上親近,此時迎上來笑著說道“我何德何能,如果知道你肯來,我早就開車親自去接你。”

tir拍拍身邊的靚潘,對盛家樂笑著說道“靚潘是我好兄弟,他開口讓我替你大摩當門神擋煞,我一定要來啦。”

所謂擋煞,就是盛家樂金盆洗手的時候,如果有人想要前來找麻煩,看到在座的人中有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就算想尋仇也就不敢開口,今晚tir在這裡,隻要盛家樂不是得罪過斧頭俊,刀疤剛,花鴉那些與tir齊名的江湖大佬,基本上可以斷定,冇有人敢開口掃興。

“你等下是洗手仲是洗鳩呀?大摩?”靚潘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此時笑著看向正中的銅盆,對盛家樂問道。

盛家樂看向靚潘“本來我是想洗鳩,但是見到你,擔心我那條小過你,就不要亮出來出醜啦?多謝你,靚潘哥。”

靚潘和盛家樂擊了一下掌,對盛家樂,靚潘很希望與對方做朋友,可惜冇等深交,這傢夥就退出江湖,讓靚潘有些遺憾。

“哇,tir出現就見不到麟媽啦?”旁邊的麟媽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盛家樂,笑著說道“還想收你做我契仔,現在好啦,你馬伕都不做,乾脆做我姑爺仔,我養你好不好呀?”

與麟媽擁抱的瞬間,盛家樂忽然發現,辣椒,alex,馮傲兒居然出現在麟媽帶來的人中間,而且辣椒身邊還有之前被他趕走的。

四個女人朝他舉起手彈抖了一下手指,露出微笑。

此時客人在場,盛家樂也不太好追問,隻是微微點頭,算是迴應。

此時一陣幽遠空靈的磬聲響起,酒家老闆卓叔手裡托著個小小的銅磬走上台

“吉時已到,請觀禮各位賓客入席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