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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記得我最後是怎麼離開九峰山的,隻是感覺那種失意,確實像尋木一般,殘根片葉生根,占據了整顆心。

青折存活上萬年,有無數分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一木成林,一身既為整個意生宗。

昂立於九峰山,開宗立派,廣開山門,看滄海桑田,觀人世煙火,知各種人情,可最終也看不透一個情字,抵不過情隨波動,身不由己。

我離開九峰山的時候,青折一身化林,進入那些蒼翠的樹木之中,紮根生長,潛心療傷。

隻是我上次來的時候,隱約感覺九峰山有什麼不對,但那時更多的是關注何悅入九峰山,並冇有太在意。

這次離開的時候,雖然失意,或許是自身強大了,所以能更清晰的感覺到九峰山下麵有什麼。

強大,似乎與大地融合為一體。

但這裡是青折的地盤,她在這下麵藏了什麼,也不一定。

我想了想,還是去了操蛇於家,想再次確認於心鶴對那些蛇紋知道些什麼,讓她最好忘記。

可我在那裡碰到了蒼靈,他讓我殺了何悅,不要被情所困,這樣會影響我的大事。

他不說那個所謂的“大事”,我也冇心思問什麼大事。

他是一條竹根,活得也久,所以我問他,尋木和何悅有什麼關係。

他不回答,隻是告訴我,何悅隻是我的阻礙。

以前是,以後也是,永遠都是。

他說話時的語氣,很像那天殺的天眼神算,讓我很煩。

所以我也冇理會他,隻是去看了一眼於心鶴。

她果然也是個狠的,為了複活於古星,連自己的命,都能拿來拚。

一日之內,碰到的都是這種被情所困的,我感覺越發的失意。

看著於心鶴,連勸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都不知道是怎麼回的清水鎮,處理了哪些事情。

似乎就是和阿問在研究蛇棺那些奧秘,一層層的去解。

阿問也失意無比,他接連幾次,為了護住何悅,傷了青折。

他整個人好像都和青折這棵尋木一樣,被火燎燒得焦黃。

他也不敢呆在巴山,怕麵對何悅,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這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迴護。

更不敢回九峰山,不知道如何麵對青折。

那真的是至暗時刻啊,身邊是人的,不是人的,全部都傷心失意。

所以我和阿問,就呆在洞府裡,努力研究蛇棺,不要去想那些傷心失意的事情。

隻是讓我冇想到的是,接下來再見到何悅的時候,是她因為找阿寶,大開殺戒,直接用那道“龍靈”咒引出了摩天嶺石柱中的蛇影,殺了上九峰山。

她更甚至連穿波箭都帶上了,就像青折說的,不死不休。

我和阿問趕到的時候,青折已經渾身穿滿了穿波箭……

其實她不會死的,尋木啊,殘根落葉皆生根,一木成林。

在九峰山,她怎麼會死。

可她就是死了,死在了何悅的穿波箭下,死在了阿問麵前……

我知道她是刻意的,她知道有阿問在,殺不了何悅,報不了那滅族之仇,也消除不了阿問對何悅的迴護,所以她就讓阿問看看,她死在何悅手裡。

她就是要讓阿問後悔,讓阿問永遠都忘不了她!

我和阿問誰都冇有想到,何悅會突然殺性這麼重。

雖然我們在巴山時,已經知道她體內有另一道強大的神魂,也知道阿問護著她,不過是因為她腦中那縷神魂,也知道她頭上的黑髮不完全受她控製,也知道她化成蛇眸時,整個人都會變得不一樣……

可她知道青折與阿問的關係,知道青折是為了報滅族之恨,但她還是用儘了所有能用的東西——黑髮、神念、穿波箭、龍靈咒,殺氣騰騰帶著所有殺招殺上了九峰山。

在我和阿問出現,想阻止她的時候,依舊殺了青折。

我突然有點看不透她了,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更讓我冇想到的是,藏在她腦中的那道神魂,居然還有一具真身,就藏在九峰山下。

就是後來的阿熵,她藉著青折的尋木真身,很好的隱藏了自己。

同時藉著何悅的身軀,隱藏了自己的神魂,完美的逃避了上一次清剿。

她更甚至,還邀請何悅去華胥之淵。

那一瞬間,天地皆暗,日月無光。

我知道這事情怕是很麻煩了,眼看阿問失意的離開,我也得回清水鎮想辦法應對。

走的時候,我看著何悅坐在地上,無比的失落,隻感覺全身骨頭都悶悶的生疼。

她不信任我,不信任阿問,更甚至,她不再信任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她開始一意孤行,一腔孤勇的殺上九峰山……

如果不是青折一意尋死,反殺了她呢?

她就冇想過自己會死,我和她的孩子也會死嗎?

想伸手拉起她,可就在我伸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在抖。

青折和阿問,又何嘗不是我和何悅的縮影。

現在那條本體蛇的神識出現了,阿熵從她身體裡出來了,這些事情,開始不受控製。

如果我不回清水鎮安撫好阿問,後麵再出什麼事情,誰來護著她。

她不知道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麼……

我想安慰她,可我卻發現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所以我再次逃了!

後來我才知道,是龍岐旭夫妻和青折聯手,讓問天宗的何物偷偷帶走了阿寶。

對於何悅而言,這世間每個人都不可信,唯一可信的,就隻有阿寶了。

隻有阿寶,是真的一心一意對她的;隻有阿寶,滿心滿眼全是她。

隻有阿寶,不會去想她是對是錯,是人是神,在阿寶眼中,她隻是他的阿媽。

就像我不想失去她一樣,她也不想失去阿寶。

所以,她可以為阿寶做任何事情,可以為了救阿寶罪夜奔逃,可以為了找阿寶殺上九峰山!

我有點嫉妒阿寶,他纔是那道照亮何悅至暗人生的光,而不是我!

何物身為八尾,可斷情絲,卻也被情所困。

我見過他給何辜斬情絲蛇,當然那根情絲是對何悅的。

但我知道何悅對何辜無感,所以並不太在意。

可我冇想到,他居然敢動阿寶,用這件事情來算計何悅。

我不能殺阿問,但能殺了何物。

我發動蛇族,找到何物的時候,卻碰到了同樣找到了他的何苦。

這位問天宗的師姐,看上去平易近人,可眼中卻總是一片死色。

在我要殺了何物的時候,她先一步暗中攔住了我,眼中居然閃過和青折一樣的無奈。

說她會儘量彌補對何悅的傷害,隻求我放過何物。

一個眼帶死色的存在,為了一個罪人,出言懇求。

我知道是為了什麼,卻隻感覺越發的冇有意義。

都是為了情啊……

所以我放過了何物,雖然我原本打算殺了何物,再去告訴何悅,緩和一下關係的。

可我還是對不起何悅和阿寶了……

因為何悅她們想驗明正身,所以我開始小段小段的引出記憶。

這一段引出來後,趴在我懷裡的何悅輕歎了口氣,轉眼看向何苦。

她苦笑著朝何悅點了點頭,表示確實有那麼一段。

還不好意思的道“這事就我和蛇君知道,連何物都不知道。還得感謝蛇君,當時冇有痛下殺手,纔有現在的何物。”

何悅點了點頭,趴在我懷裡,看我的眼睛裡儘是心疼。

我伸手捂著她的眼睛,知道她這是心疼我入太一真身回來後,記憶混亂。

這麼一小段,我自己回想的時候,再細細回味,也發現有點顛三倒四。

果然,後遺症還是有的啊。

隻是一邊的後土突然輕笑道“你對事情記得不深,對感情記得倒是挺深的。能記到的,都跟何悅感情有衝突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