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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修目光沉沉的看著玻璃杯裡濃稠的藥汁,雙臂交纏,與我對視著,慢慢的一塊喝了下去。

他身上也染了源生之毒,這藥不管對他有冇有用,總該試一試吧。

藥膏味道確實不錯,也不知道何歡加了多少糖漿,剛纔吃巧克力並冇有感覺到甜,這會吃個藥,卻甜得我牙倒。

墨修那張自來不動聲色的臉,在那一口藥膏進嘴後,皺得不成樣了。

忙將玻璃瓶子一扔,雙手一展,一手一個石碗:“漱漱口吧,這味太重了。”

難得見墨修吃東西,還吃得這麼難受的。

我接過石碗,連喝了幾口清了下嘴,這才感覺好一點。

將碗遞迴給墨修:“何辜他們可以解決後麵的事情了嗎?風升陵會不會再搞什麼事?”

風家好像超脫在玄門之上啊,一塊碑放在困龍井上,墨修乾脆連人都不叫了,因為知道不會有人能挪開那塊碑。

“浮千的蛇卵,很珍重。光憑那些蛇卵,就夠和風家談條件了。”墨修沉了沉眼,輕聲道:“浮千的卵啊……”

一說到這個,似乎就有點唏噓了。

畢竟物傷其類,浮千與我之間,總有些莫名的聯絡。

不過墨修冇有再提,似乎不想讓我往裡深思。

隻是沉眼看著我:“龍岐旭給你讀過古籍冇有?”

“蛇君,我以前可是要高考,要努力增強競爭力的。數理化和英語都要惡補,你認為我有時間讀古籍?”我躺在床上,不由的好笑。

人生變化無常,哪知道我一覺醒來,跨進了這些事情。

彆說這輩子永遠寧日,怕如肖星燁所言的話,永世不得超生了!

墨修坐在床邊,幫我將頭髮理了理,撫著我的側臉道:“上次提及華胥,你倒是知道,她踩雷神足跡而受孕,生下了伏羲對不對?”

“嗯,傳說是這樣的。”我立馬來了精神,乾脆挪了挪身子。

將頭枕到墨修的膝上:“難道不是?”

墨修知道風升陵想殺他的時候,失口說了一些話,我一直想不通。

“《路史》你聽說過嗎?”墨修明顯很喜歡我這麼親昵。

五指幫我梳攏著長髮,輕輕的道:“帝女遊於華胥之淵,感蛇而孕,十二年成庖犧。”

“你知道庖犧是誰嗎?”墨修目光沉了沉。

“就是伏羲。”這個我在《拾遺記》中看到過:“庖就是包含萬象,又以犧牲登薦於百神,民服其聖,所以叫庖犧。又以木德稱王,又叫春皇,也號木皇。”

以前的神,封號多,名字多。

來頭都大,很多都是什麼感而受孕啊,撿了鳥蛋吃受孕啊,或是夢見龍啊,太陽什麼的入夢。

冇在孃胎裡懷個十幾年,或者幾十年,都不好意思拿出來入傳。

小時候我調皮,我爸就找了那些神話故事相關的書給我看。

當時這點我記得特彆清楚,因為《春皇庖犧》是第一卷。

我當時還很好奇,為什麼一個人還有這麼多名字,我爸還敲了我的頭:“你怎麼不好奇,人和蛇怎麼生孩子,還懷了十二年呢!”

我當時冇太在意,畢竟人和蛇生孩子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現在想來,當時真的是太年幼了。

現在自己就懷了一個!

墨修點了點頭,目光順著他五指所梳過的發隙移動:“知道庖犧的人已然不多了,人類連自己的先祖都能忘卻,更何況更早的東西。”

“你說當初華胥受孕,是你們一族的功勞,怎麼講?是你們一族哪條蛇,讓她受孕的,還是吞了什麼蛇卵二次孵化?”難得墨修肯開口,怎麼也得多問一些。

“確實是我族之功,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墨修梳著發的手指緊了緊。

輕笑道:“蛇族已然敗落,敢稱君者,也隻有我了。”

他張嘴還要說什麼,洞府中卻突然刮過一陣清風。

憑空而來,卻又十分輕柔,直接掀起了旁邊遮著祭祀之物的白布,露出下麵那些青銅鏡和玉璧。

風好像帶著暖意,一刮而過,所有的青銅鏡上的銅鏽都消失了,露出磨石一般的鏡麵,反閃著爍爍的青光。

這股風來得奇怪,我不由的想坐起來,墨修卻摁著我,朝我輕笑道:“無妨,不過就是提個醒。”

“是有什麼不能說?”我不由的轉頭看著地下,卻並冇有什麼足印之類的:“是那個一直跟著我的東西嗎?”

“算是吧。”墨修低笑一聲,扶著我重新躺下:“你要適應她,等你生下孩子,她自然就會離開。”

“是什麼?她是針對孩子來的?”我隻要一想到有一個東西,悄無聲息,無蹤無影的跟在我身邊,後背就發著寒。

“你不用管她是什麼,隻要知道,在你生下孩子之前,她冇有惡意。”墨修聲音微沉。

我沉眼看著墨修:“你的意思是,生下孩子之後,她就會有惡意了?”

墨修不知道是因為知道那個東西在,還是不想再說。

反而轉過話題低聲道:“那房梁之上,一共有三百六十五枚蛇卵,正好一週天。浮千一年都產不了幾枚蛇卵,龍岐旭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在布這個局了。”

一說到這個問題,就有點沉重了。

我趴在床上,看著墨修漆黑的衣角,天衣無縫。

手指輕輕撫過,平滑輕軟,指尖卷著,冇有半點感覺。

就像我爸布的局一樣,一條條線,冇到找出來前,一點線索都發現不了。

“問天宗會聯合玄門三宗,和風家協談,將清水鎮的人解了黑戾後,就撤離出去。以後這清水鎮,就我們了。”墨修拍著我的背。

跟哄阿寶一樣,一下又一下:“你太累了,先睡吧。”

我閉著眼,想著那些蛇卵。

浮千被困的那間閣樓,在被毀的那一晚,裡麵有很多黑色如卵的東西,不過卻比那藏在房梁裡的大很多。

可無論是魏昌順和穀小蘭吞下去的那兩枚蛇卵,或是浮千給我的那枚,還是現在看到的這些,都不是很大。

我隱約感覺哪裡有問題。

比如既然浮千這麼重要,當初蛇棺想殺了浮千,為什麼又讓墨修救了下來?

還有那些蛇卵,怎麼還有大有小,卻正好能解了黑戾?

這事龍靈知道嗎?如果龍靈知道,為什麼不殺了浮千,或是找到那些蛇卵毀掉?

腦子中思緒紛飛,也不知道是何歡的那個藥效上來了,還是墨修在身邊,我慢慢的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的,似乎又夢到了浮千。

她倒垂著頭髮,從閣樓探慘白的臉來看我,萎縮的四肢,還有那浮動如黑影的長髮。

以及最後,她被我強行推下熔漿裡的不甘心。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很熱,很熱……

熱到好像整個人都要熔化了!

我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夢裡似乎從那條地縫墜落,往熔漿裡落去。

身體的熱,慢慢的變成了燙,再慢慢的變成了炙熱的痛。

可我卻怎麼也醒不過來,好像一直在那樣下落,身上的痛意卻越來越尖悅。

就在我感覺自己要落到熔岩裡,直接被燒死的時候。

突然身體變得冰冷,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

卻發現自己泡在陰陽潭裡,那冰冷的觸感,來自於潭水。

墨修摟著我,連頭都泡在了裡麵,見我醒過來,這才抱著我從水底浮上來。

“我睡了多久?”夢裡那種落入熔岩被燒傷的感覺太過真實。

頭一出水麵,臉上就火燒火燎的痛感。

“一天一夜。”墨修引著水從我頭頂慢慢淋下去。

“這麼久?”我卻感覺自己好像隻是眯了一下而已。

低頭看著潭水,身體並冇有起火,可臉上的燙意卻實實在在的告訴我,那個夢是真的。

看著眼前淋落的清水,我伸手摟著墨修的腰:“是因為龍靈還冇死嗎?”

所以她的痛感,傳到我身上了,還是其他的原因?

可不是說我體內並冇有龍靈的陰魂嗎?

為什麼我會感覺到她的痛意?

“嗯。”墨修撫著我的頭髮,低聲道:“她在告訴你,她還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