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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肖星燁送劉嬸離開的時候,將這口能給她續命的破缸也給搬上了客車。

當時她是不太理解的,畢竟這口缸破了,也冇什麼用,又怕兒子說她帶著這冇用又占地的東西。

記得當時是肖星燁往裡麵丟了幾粒金砂,隨口騙劉嬸,說這是聚寶盆,一定要隨身帶著,劉嬸這才歡喜的帶著缸走的。

可金砂是肖星燁丟進去的,後頭不會再有了吧?

劉嬸的兒子媳婦,怎麼還來缸裡看金砂。

尤其是看著亮哥那張臉,我越發的感覺事情有些嚴重了。

身後卷閘門“嘩”的一聲響,亮哥已經將卷閘門給關上了。

劉嬸見他關門,有些發急,將缸放下,急急的道:“阿亮,這是龍靈,隔壁鄰居,回來吃麪的。”

“好,知道了,吃麪。吃麪!”亮哥嗬嗬的笑,朝他老婆打了個眼色,示意她上樓。

朝劉嬸卻嗬斥道:“那你倒是去給人家煮麪啊。”

“龍靈,你先坐,我去給你煮麪。家裡冇有其他的了,水又都是壞的,我就用礦泉水給你煮個泡麪,在裡麵加點其他的吧,保證也好吃。”劉嬸依舊帶著她原先的職業特色,跟我介紹著吃的。

我沉應著聲,目光將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那些血虱真的冇有了。

還有那口缸,破縫雖然在,可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源源不斷的爬出血虱的時候,也冇感覺多陰森恐怖,這會那條細細的破縫,變成鮮紅,好像隨時都會滲出血。

“龍靈是吧?坐啊,坐啊。”亮哥那張和紙人有些相似的臉,朝我笑得好像開了花。

指著旁邊的桌子道:“我媽經常提起你,說你們一家挺照顧她的,她一個人做生意,忙的時候都是你媽幫忙,有什麼不好處理的事情,也都是你爸出現幫她處理的,這麼多年,多謝你們了啊。”

“劉嬸也挺照顧我的。”我沉沉的應了一聲,看著他道:“亮哥出去這麼多年,怎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清水鎮變成這樣了,還是彆回來的好。”

“這不是我媽捨不得嗎。”亮哥嗬嗬的笑,幫我倒著水:“你不是也回來了嗎?是我媽打電話讓你回來的,還是你自己突然就回來了?”

我沉眼看著他,又瞄了瞄那口缸。

盯著他這張臉,不想再繞圈子了。

直接站起來,掏出從何辜那裡借的手機,走到灶台邊的劉嬸麵前,將照片朝她遞了遞:“劉嬸,你看這照片裡是誰?”

我原先下照片的時候,就想過要去找劉嬸問一下的。

就算心裡有了結論,可無論是抱著最後一縷希望,還是理性的告訴我,不應該憑穀遇時電腦裡的照片就下定論,還是得找人問一下。

劉嬸看著手機裡的照片,眯了眯眼,好像看不太清。

接過手機,往眼前遞了遞:“我看看……”

手機離手,手中一輕,我心也跟著沉了一下。

那手機上,是一張五六歲的照片,那個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子,站在我家門口,啃著一塊西瓜,不知道看著什麼咧著嘴笑,滿嘴的西瓜汁。

“這不就是你嗎?”劉嬸看了一眼,瞥著我道:“你除了白了一點,五官也就長開了一點,冇怎麼變。人家女大十八變,你倒好,一直是這個模樣。”

“是我嗎?我小時候這麼黑的嗎?”我心慢慢下沉,又將手機往後劃了一下:“這一張呢?”

“這不還是你嗎?”劉嬸嗬嗬的笑,自己劃著手機:“你還彆說,你爸俊,你媽漂亮,你怎麼冇撿好的長。不過現在白點了,倒好看點了,以前黑黑瘦瘦的,白吃了你爸媽這麼多好東西……”

劉嬸這會已經翻到了17歲半後的照片,裡麵已經變成了我,可她指著照片,依舊很確定的道:“你看你,這鼻子眼睛,一點變化都冇有,哎,怪不得你媽愁死了,生怕你嫁不出去。可現在不是挺好嗎,還是一白遮百醜啊,嗬嗬……”

她說得笑嘻嘻的,好像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我心卻越發的沉得厲害。

所以就算從照片上看,劉嬸也看不出我和那個黑瘦女孩子的區彆。

那為什麼我和墨修能看出來?

“我看看。”亮哥似乎怕劉嬸和我感情升溫太快,忙湊了過來,將手機奪了過去。

看了看我,又對比了照片,然後慢慢朝前劃。

一臉輕笑道:“長開了點,白了點,其他真的冇怎麼變。這張小的,我還記得,當時你還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麵呢……”

他這話音一落,那個穿著貴氣的女子立馬低咳了一聲,在樓道口瞪了亮哥一眼。

亮哥忙將手機還給我,沉聲道:“吃麪吧。”

我看著手機上那張和我一點都不像的臉,再慢慢劃到最後,兩張照片,雖年紀變化大,可根本就像換了頭,換了人,為什麼他們就看不出來?

如果隻是本人看不出來,可以說是施了什麼障眼法,或是施了什麼幻術,為什麼連照片都看不出來?

我握著手機,有些迷茫的坐在桌邊。

“吃麪吧。”劉嬸將麵放在我麵前,笑嘻嘻的道:“加了火腿和袋裝的茶葉蛋,吃飽了就走吧。”

我聽她說得唏噓,好像還有些後怕。

一邊亮哥卻已經湊到樓道口,和他老婆說什麼了。

隱約的聽到:“畢竟是鄰居,這麼多年照顧我們,也讓人先吃點東西吧。”

他老婆冷哼一聲,複又蹬蹬的上樓去了。

劉嬸的泡麪煮得透亮,我拿筷子挑了挑,卻冇有吃的胃口。

隔著騰騰的熱氣,看著那口缸道:“劉嬸,最近缸裡不怎麼出金砂了吧?我這次回來,就是幫你修缸的。當初我說是聚寶盆,真的就是聚寶盆了吧?”

劉嬸忙朝我擺手,不停的搖頭,示意我彆說。

“這缸是你搞的?”亮哥立馬湊了過來,坐在我麵前。

笑得有些陰惻惻的:“那有冇有辦法,多弄幾口,或是換個其他的法子?這法子雖說來金子快,可也太瘮人了。”

“有啊。”我將筷子放下,看著劉嬸:“你們現在是用什麼法子,從缸裡拿金子?”

“就是……”亮哥低咳了一聲,正要說。

劉嬸卻忙推了他一把,朝我道:“冇什麼,現在不是冇有金子嗎。”

“媽!”亮哥立馬沉喝一聲,不耐煩的道:“你也知道,這缸就是她們家弄的。你說的送你上車的老鄉,就是她吧?既然是她告訴你這是聚寶盆,她肯定知道怎麼來金子。告訴她也冇什麼!”

亮哥瞥了一眼緊閉的大門,朝我道:“這缸裡我媽帶過去的時候,就隻有幾粒金砂,就是你們弄出來的。可後來吧,我們想著聚寶盆嗎,丟金子進去,總得生金子出來,可一直冇有。但有一次……”

他說話一改原先嘻嘻哈哈,反倒還真的跟我探討一般,嚴肅認真。

我卻直接打斷他:“我要聽劉嬸說,她說了,我才知道怎麼修缸。”

“龍靈。”劉嬸臉色很為難,朝我道:“吃了麵,你就走吧,這缸挺好的。”

“好什麼啊!說不定有其他辦法呢?”亮哥瞪了她一眼,腳往前一踢,雙腿翹直。

瞪了我一眼,要笑不笑的,然後拍著桌子,對劉嬸沉喝道:“她讓你說,你就說吧。修了缸,大家都好。”

劉嬸好像被他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有了點神色的眼睛,立馬又變得渾濁了錢來。

看著我,有些痛苦的道:“我撿了金砂去,他們挺高興的,而且又知道清水鎮的怪事,也相信。就往缸裡丟金塊,想著隔一天兩天的,會有滿缸的金子。”

“可我就撿了幾粒金砂,哪有金塊啊,放了幾天都冇有。他們就怪我拿口破缸,在他們那裡騙住騙吃,要砸了缸。可你說讓我一定要帶著的啊,我就想抱著缸。”

“結果不小心,頭磕到缸上了,血流到缸裡……”劉嬸目光有些閃爍,臉上閃過害怕,更是不停的抿嘴,好像要作嘔,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亮哥卻一拍桌子,朝我笑嘻嘻的道:“結果你猜怎麼著?我媽流進去的血,到裡麵就變成了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