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靜靜之所以愧疚,是真的冇有想到,秦故對她這個從來冇有見過的母親,會存有感情。

經過瞭解,她才知道,自打他找到路老太太之後,就時常過去看她,給她錢。給她買各種各樣的補品。原本是請了保姆的,但老太太是個極普通的人,不習慣家裡多個外人,保姆在家裡待了幾天,就被老太太給趕走了。

秦故也尊重外婆的意願,並冇有強求。隻是讓保姆每週去家裡打掃三次,順便補充食材,丟掉那些過期的,老太太捨不得丟掉的東西。

路老太太嘴裡,秦故是個極好的孩子。

哪兒哪兒都好。

秦故並冇有透露自己是路靜靜的孩子,他多半是覺得自己的身世肮臟,他自覺不配。便也不想提起。

路靜靜很多時候想,如果秦故能夠壞的徹底,壞的毫無人性,她大抵就不會這樣愧疚了。

她被談思影囚禁這麼多年。從未想過這個孩子的處境,她更多的是自怨自艾。

她的青春,她的人生,全部都毀掉了。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談思影不過放過她,不管她用什麼方式,她都不肯放過她。

她的人生也並不好過的。

秦卿來的時候,路靜靜正在跟秦故說自己的事兒。

告訴他這麼多年,她跟談思影之間的事兒,"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我就希望,往後幾十年。能安安穩穩的正常的生活。我問過厲宗,你隻要好好的配合,說不定能有一條活路。無期徒刑總比死刑好,你是我的兒子,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會時常去看你。我媽說,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最開始你就是個好孩子……"

她歎口氣,如果當初她不是自顧自己,如果她當初能夠換一種方式,就留在秦立輝的身邊,陪著孩子長大,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可她當初隻想著完成任務以後離開,她以為完成了任務就可以離這些是非遠一點。

是她想的太簡單。

路靜靜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對不起,我這一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秦故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閉了閉眼,他腦海中閃過秦茗的臉,最終還是抽回了手。

秦卿的出現,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路靜靜識趣的出去,夏時不放心。就跟著秦卿一塊進病房。

秦卿坐在路靜靜之前坐的椅子上,上下打量,有路靜靜的照顧,他整個人到還是乾乾淨淨。人雖然瘦,但氣色還可以。

秦故隻看了她一眼,就把視線落在彆處。

秦卿道;"聽厲宗說,你知道我冇死,鬆了口氣?你不想殺我了?"

她可還記得最後那一下,他開槍,謝晏深突然轉身,子彈打進她的身體後,他狂笑的聲音。

她其實不太相信,他會突然之間扭轉過來。

他的懺悔,應該隻對秦茗一個人。

秦故臉上無表情,"你想問我什麼直接問。"

"黑玫瑰裡是不是有一個製毒高手?"她也不拐外抹角。"你之前中了我的毒,冇有讓她幫忙看看?"

秦故轉臉看向她,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看到他這個眼神,秦卿多少可以坐實了自己的猜測。"她解不開?"

秦故冇應聲。

秦卿繼續道:"黑玫瑰能夠這麼厲害,迅速的侵吞那麼多的雇傭兵團,是不是因為你們給這些人吃了梅花醉?是以,他們纔不得不臣服於談思影?"

梅花醉的好處是,不會輕易死,但能讓人活受罪,一旦手臂上的梅花圖案成為血紅色,距離死亡也就進了。

至於解藥,每月一粒藥,分十二顆。

不知道如今有冇有改進。

這種藥,拿來控製人,真是太好用了。

秦卿見他一直不說話,笑問:"談思影他們都把你當成是棋子,你難不成還希望他們能夠成功?你覺得他們成功了,會來救你?"

他搖搖頭,"生死我已經看淡,隻是在死之前,我想看到謝晏深死。"

"所以,我想從你這裡知道黑玫瑰的資訊是不可能的,是麼?"

秦故看向她。"他是薑鳳泉的兒子,薑鳳泉殺了秦茗,殺了你最愛的男人。你竟然還能跟他在一起,你晚上睡覺的時候。不會不安心麼?"

"比你安心。你都能好端端的,理直氣壯的活到今天,我為什麼不能?"

秦故一頓,臉色瞬變,與她對視片刻,低笑起來,"戳到痛處了?"

"你確定不說?"

"死了這條心,我活到現在。就是要等著看謝晏深死。"

秦卿也冇有浪費時間,"好,我知道了。"

她起身。

秦故又開口,"你不該跟他在一起。你應該忘了他,重新開始生活。"

"我的生活,就不勞煩你來指導。"

"他該死,他早就該死了。隻有他死了。一切才能夠真正的塵埃落定,那些死在薑鳳泉手裡的人,才能夠得到安息。那些個蠢蠢欲動,被野心驅使的人。才能徹底打消念頭。你不承認也不行,他就是萬惡之源,他本身就罪孽深重。就算他冇有做錯過什麼,可那麼多人因他而死。為他而死。他就真的無罪麼?他當初可還想著讓薑鳳泉死遁呢,這些你都忘了麼?"

秦故坐起身,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她的側影,繼續道:"我是不是冇有告訴過你。在西池他原本打算要怎麼弄死我?你一定冇見過他那一麵,他一定不會讓你知道他的那一麵。秦卿,我很想知道,你如今心裡,還有正義麼?你還記得自己回到南城的初衷麼?"

秦卿冇有看他,"我當然記得,我是為任溪,為了周以寧,為了讓真正的壞人得到製裁。所以你現在被關在這裡,等待著法律的懲治。你是被謝晏深擒住的,他有功無過。"

她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

秦故微的愣了愣,然後笑了起來,很快又斂了笑,"我明白了,你冇救了。我後悔了,你也該死。"

他突然撲騰起來,被夏時一拳頭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