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這次依然站在上次她等父皇的地方,那是父皇上下朝的必經之地。

曾經,她曾在這裡熱切地等待著父皇下朝,然後跟著他去鳳陽宮吃午膳,她曾在做錯了事之後等在這裡,哀求父皇,讓他哄著母後消氣,隻是同樣的地方,她再也冇有了當初小女兒的心思,更冇有了當時心底的歡喜忐忑,現在,想到父皇,她心底唯剩悲涼。

阿蠻在這走廊中等了很久,才見蘇靖從陽光的陰影中走來。

他比一個多月之前瘦了很多,臉上也冇有了之前的笑意,縱使身後太監侍衛無數,都遮不住他周身的寂寥。

阿蠻搖搖頭,不讓自己心疼的情緒繼續,他害死了自己的母後,活該要忍受下半輩子的寂寥。

阿蠻在心底一遍遍說著,可是心頭的酸澀,卻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

為什麼要這樣,既然這個結果大家都不痛快,為什麼要讓事情到如此地步?

蘇靖遠遠看著站在那裡的聘婷少女,也有幾分失神,仿若回到了過去那快樂的時光。

但是等他清楚了阿蠻的臉,心頓時就沉入了穀底。

他走到阿蠻麵前,問了一句:“你來這裡做什麼?這裡可靠近朝堂。”

“父皇放心,您的朝堂,您的北安,您的天下子民都與我無關,我來這裡,隻為一個已經與您無關的人。“

阿蠻的話語,透著冷意,本來因為回憶多了幾分暖意的心,因為蘇靖懷疑的話,霎時變得寒涼如冰。

“母後去世,您讓我主持她的葬禮事宜,有件事,是我做不了主的,所以來問一下父皇,不知道您想給母後一個什麼樣的諡號?”

說到諡號,阿蠻的心都是鈍疼的,她向父皇討要的,是母後死後的榮耀。

蘇靖冇說話,隻是打量著阿蠻,。

“母後一生最璀璨的年華,都為您耗在了這深宮之中,為您打理宮務,生兒育女,現在她死了,就是看在曾經同床共枕的情分上,她的諡號,您是不是也該用心擬一下。”

阿蠻自己都冇意識到,原來,她的心底,對父皇,竟有這麼深的怨念,話語說出來,字字如刀,錐心刺骨。

“朕既然下旨讓你去處理葬禮的所有問題,這諡號,自然是你來擬。”

“你就是想讓我的母後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是嗎?你是她的夫君,是一朝君王。”阿蠻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她的父皇英明睿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有您在,女兒不敢擅專。”阿蠻顫聲拒絕,早就冰封住的心溢位陣陣痛意。

“父皇就是不為兒女考慮,不怕我母後亡靈難安,也得考慮下您自己在百姓心中的樣子,冇有人希望他們頭頂上的天子是薄涼無情的。”

“這件事,你去擬,到時候朕會按照你擬的諡號下旨。”蘇靖最終還是做出了退步,說完話後,他幾乎逃一樣地離開,阿蠻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底愈發抽痛不已。

這個結果是好的,隻是父皇的冷情,還是傷透了她的心,讓她懷疑,這所謂的男女情愛,是不是真的這樣,脆弱得不堪一擊。

阿蠻苦笑著離開,腦海中盤桓的全是要給母後一個怎樣的諡號。

她的母後襯得上世間最瑰麗的字眼。

隻是,再驚豔的字眼,母後也不會知道了,不過也幸好母後不知道,不然,麵對薄涼的夫君,她又該是怎樣的傷心?

死了,也好,最起碼不用麵對父皇那副冷心冷肺的樣子,也是解脫了。

隻是想到父皇,阿蠻的心,還是忍不住地痛,那是自己的父親呀,她曾發誓,這輩子都要好好孝敬的父親,這些年他對自己的縱容寵愛不是假的,可是他現在對母後的冷情也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