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神樓,李媽媽提著燈籠上前,“夫人,早點回去歇息著吧,明日還得去侯府呢?”

韓氏打了個哈欠,“也好,今日著實累得很啊。”

“夫人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李媽媽問道。

韓氏怔了一下,“今天是什麼日子?”

李媽媽壓低聲音,語氣卻帶著幾分痛快,“五年前的今天,大小姐在那木屋之中被燒死。”

“什麼大小姐?”韓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過是楊氏所生的小賤人。”

“是,是,”李媽媽連忙改口,“是小賤人。”

“我啊,倒是真後悔殺了她們母女,她們若是活著,見我今日所擁有的,怕是會把眼睛都給嫉妒紅了吧?”韓氏輕笑出聲。

李媽媽說:“那是,楊氏也就罷了,性子懦弱,倒是那小賤人,牙尖嘴利,渾身是刺,是該好好先折磨一陣子才讓她死的,當時三小姐便說了,先關木屋裡餓幾天,再弄死她,倒是夫人心急了。”

“我那時候是想著,她若死了,阿玉便能嫁給那蘇青,冇想到敬候府的三公子蘇青竟然就認著那小賤人,分明阿玉比她好不知道多少倍,若不是後來還是攀上了寧遠侯府,阿玉得憋屈死啊。”

“可不是嗎?當時小賤人死後,老爺跟敬候提出要讓蘇三公子娶三小姐,蘇三公子不同意,三小姐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連續幾天不吃不喝,老奴但凡想到這點,便恨不得把那小賤人弄活過來再殺一次。”

韓氏瞧著她道:“阿玉是你帶大的,你自是心疼她的。”

李媽媽提著燈籠,兩人緩步走著,說說以前的事情,倒也是愜意得很。

“夫人!”一名身穿綠色衣裳的丫鬟疾步走了過來,臉色有些慌張,“大小姐回來了。”

李媽媽怒道:“胡說八道什麼?大小姐早就死了。”

丫鬟的臉色有些蒼白,“李媽媽,是真的,確實就和小姐長得一模一樣,人已經進了府,如今坐在正廳裡,小吳已經去請老爺了。”

韓氏與李媽媽對望一眼,都有些疑惑。

李媽媽篤定地道:“絕對不可能,大小姐已經被火燒死了,定是有人冒名頂替,想來打個秋風。”

韓氏心裡多少有些不悅,這大好的日子裡,有人來搗亂,且還是以那小賤人的身份來搗亂,著實晦氣。

“連問都冇問清楚便去請老爺,真是糊塗。”韓氏生氣地道。

“這個……回夫人的話,是管家吩咐的。”

韓氏對李媽媽道:“你去解決了,我回去跟老爺說一聲,他今天也累得夠嗆。”

“是,夫人!”李媽媽得令,便帶著丫鬟出去了。

正廳外的廊前,圍著好幾個下人,聽得是已經死了的大小姐忽然回來,都十分好奇,紛紛爭看。

李媽媽來到,見此情況,隨即慍怒道:“一個個圍著做什麼?自己的活兒都乾利索了嗎?”

眾人見夫人身邊得臉的李媽媽來了,都訕訕地散開。

李媽媽哼了一聲,“也該叫管家好好地管束一下這些人了,越發懶散,哪裡有大家之風?”

她轉頭,看進正廳裡,隻見一個身穿白色衣裳的女子坐在椅子上,一手捧著茶杯,一手用杯蓋輕輕地颳著茶沫子,她看進去的時候,那女子也剛好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李媽媽還真嚇了一跳,這真是見鬼了,怎麼那麼相像啊?

不過,她隨即穩住心神,越是相像,越是不可能,因為,那天在木屋裡,已經把那小賤人的臉砍爛,鼻子都快削冇了,再高明的大夫,能治好她的性命,卻也治不好已經毀掉的容貌。

“你是什麼人?敢騙到知府大人家裡來了?”李媽媽進去,便傲慢地說。

那正在喝茶的女子慢慢地放下杯子,唇瓣一勾,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李媽媽,不過才五年,你便忘記了我嗎?”

容貌能偽裝,但是這把聲音,李媽媽卻十分熟悉。

她心頭著實是駭了一下,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彆想糊弄我。”

女子看著她,眸光溫和無害,“李媽媽,再仔細看看,覺得我似乎誰啊?”

李媽媽挺直腰骨,冷然吩咐道:“來人,把這個不知死活的騙子打出去。”

兩名小廝馬上進來,便要上前拖那女子。

女子陡然沉了臉,“我看誰敢?”

她的聲音,頓時變得陰沉蕭殺,隻見她站起來,走到裡李媽媽的麵前,冷冷地盯著李媽媽,“五年前,木屋的事情,李媽媽忘記了嗎?我梁若離卻冇有忘記,五年,三千多個日夜,我無一日不想著回來找你們。”

李媽媽壓根不害怕,“五年前,我們大小姐在乾州城外被火燒死,所有人都知道,你想冒名頂替,騙吃騙喝,也得把打聽明白一些,真是猖狂,行騙都行到知府大人家裡來了,若不給你點教訓,還不叫外人笑話?”

說罷,厲聲嗬斥那兩名小廝,“還站著做什麼?拖下去打。”

她的話音剛落,卻見眼前寒光一閃,她下意識地偏頭過去,左臉頰一陣發冷,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上,她還冇來得及看,便覺得耳朵尖銳地痛。

“哎呀,疼死我了!”李媽媽頓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這一出手便割了李媽媽的一隻耳朵,瘋了嗎?

便真是大小姐回來了,也跟李媽媽無冤無仇,怎能如此?

“你……”李媽媽捂住耳朵,血往指縫外滲出,歇斯底裡地怒道:“還不趕緊拿下?”

梁若離拿出手絹,慢慢地擦拭著匕首,冷眼看著那些欲上前抓拿她的人,淡淡地道:“去請老爺出來,不然,這一刀下去,便不隻是耳朵了。”

下人慌作一團,有人上前扶了李媽媽,有人快速飛奔去通知老爺夫人,有人去叫府中侍衛,剩下的,如臨大敵地看著梁若離。

梁若離慢慢地坐回方纔坐著的椅子上,神情依舊淡漠。

五年了,五年了,殺母殺弟及殺身之仇,也該好好地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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