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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帝國的內亂是可以預見的,畢竟內部派係太多,意識形態不一而足,必須攫取最高的權力才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你死我活刀光劍影不可避免,從古至今,甚至直至一千年後也從未消停。

其內亂之規模比之華夏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房俊不在乎他們打生打死,阿拉伯帝國的強盛某種意義上促進了文化的融彙交流,卻在主觀上敵視任何文化,殊無好感。

他在琢磨這一次哈裡發的變更能否給大唐帶來好處。

但是思來想去,也想不到什麼可以漁利的地方,畢竟遠隔千山萬水,相互之間無法影響彼此,唯一可以接觸的地方也隻有商業貿易。

然而想要大規模的貿易也不現實,畢竟如今大唐舉國上下都在籌備東征,誰敢在這個時候增派前往中東的船隻

隻能說道:“茲事體大,我必須入宮與陛下稟報,然後經由政事堂商議之後裁決,才能夠給予閣下迴應。”

蓋迪爾忙道:“這是應該的,不過我希望如果貴國不能在國家層麵予以幫助的話,還請閣下看在我們之間友情的份兒上,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當然,我們雜湊姆家族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朋友,肯定會給您足夠的補償。”

這個倒是好辦,房俊便答允下來。

隻需要讓劉仁軌的安南艦隊支援小侯賽因,使其保住目前的形勢,那麼便可以建設一條長期的貿易航線,財富會潮水一般湧來。

當下設宴款待了蓋迪爾一番,又在尋了一處僻靜院落將其安置。

前往住處的時候,蓋迪爾說道:“這次我從東海前來,隨行船隊已經抵達長安城南的碼頭,船上載有我家小主人贈與聿明雪姑孃的禮物,不知可否請貴人通知其前來領受”

房俊為難道:“非是我不肯幫忙,實在是也不知聿明姑娘如今身在何處。”

聿明雷那廝跟隨自己從江南返回之後,便一頭紮進書院山頂的格物院中,平素行蹤不定神神秘秘,很長時間都是這種狀態。回頭去尋他,問問他聿明雪那個丫頭到底去了哪裡。

“啊,原來是這樣,那我看來不能完成小主人交待的任務了。”

蓋迪爾很是有些失望。

臨行時小主人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將這些禮物交給聿明雪姑娘,以表達他的思念之情。這可是從麥地那逃亡之初帶走的珍寶的一部分,價值連城,對於流亡生涯很是重要,可見小主人對聿明雪的愛慕之心。

估計若非一夕之間從帝國之王子淪落為逃亡之人,想必自己這次前來大唐便會帶來小主人的求婚之信吧……

蓋迪爾歎息一聲,道:“那可當真是遺憾,不過這些禮物乃是小主人叮囑我帶給聿明雪姑孃的,現在找不到她,不若便寄放在貴人府邸之中,待到何時找到聿明雪姑娘,再請您轉交給她。”

他可是知道房俊不僅權勢滔天,而且富可敵國,斷然不會貪墨了這些財寶。

房俊自無不可:“吾雖不知聿明雪之行蹤,不過氣祖父兄長皆在長安,若是尋不到聿明雪,會將禮物轉交給她的祖父兄長。”

蓋迪爾道:“如此,多謝。”

房俊道:“無需客氣,閣下不遠萬裡而來,必然困頓疲乏,不若這便去沐浴歇息吧,明日一早,吾會進宮覲見陛下,將貴主人之請求轉告陛下,由陛下定奪。”

將蓋迪爾安頓好,房俊這纔回到後宅。

……

“郎君是說,如今大食內部爭奪皇位,已經同室操戈混戰一片”

武媚娘將桌上的賬簿收好,轉身站在房俊身後,一雙柔夷輕輕揉捏他的肩膀,好奇問道。

對於時下唐人將阿拉伯帝國稱呼為大食,房俊也早已習慣,頷首道:“冇錯,雖然看上去哈裡發的位置已經歸於阿裡,可奧斯曼的黨羽卻不認同,內戰必然在未來爆發。不過大食與大唐相距太遠,其國內何等形勢影響不到大唐,就算再是混亂,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現在的世界形勢可不是未來的“地球村”,牽一髮而動全身,落後的交通方式註定了相距太遠的兩個國家互不乾涉,影響甚小。

武媚娘卻不這麼看:“怎麼會冇好處呢先前大食人進犯西域,雖然被郎君一舉擊退,卻並未傷筋動骨,必然賊心不死,依舊惦記著西域,一旦時機成熟說不定就會再次出兵。如今其國內為了爭奪皇位,即便尚未能夠展開大戰,但任何一方都會在這個時候儲存實力。那位大馬士革總督不是當眾展示了前任哈裡發的血衣麼那就意味著必將向現任哈裡發宣戰,起碼也要保持威壓的態勢給前任哈裡發的追隨者看,以便將這些勢力吸納過去為他所用。所以至少在大食國的哈裡發之位穩定之前,他並不會再次進攻西域。”

房俊卻搖頭道:“你這就想當然了,番邦蠻族,雖說不至於茹毛飲血,但其思維方式、行事準則卻與漢人大不相同。我們崇尚道義、凡事講究師出有名,修身養德,‘道德當身,不以物惑’,推崇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他們則不同,他們信奉的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唯有強者纔會受人尊敬,弱者死不足惜。所以,或許在我們看來‘攘外必先安內’,必先占據大義名分,但是對於追逐利益的西方人來說,隻要利益當先,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與禽獸無異。”

“居然這般”

縱然再是聰慧、再有政治天賦,可畢竟並未太多接觸到那些思想迥異的生活在遙遠西方的番人,所以武媚娘對此有些不能理解。

以金相交,金耗則忘;以利相交,利儘則散。以勢相交,勢敗則傾;以權相交,權失則棄。

若隻是追逐表麵上的利益,如何能夠長久呢

再者說了,人與禽獸之區彆,就在於“善人者,人亦善之”,人怎能與禽獸一般弱肉強食呢

房俊蹙著眉,又說道:“更何況如今舉國之力皆在東征,廣袤的西域唯有安西軍苦苦支撐,獨木難支之下,一旦被大食人探知虛實,說不定就會甘冒奇險予以偷襲,以安西軍之兵力,恐怕難以招架。不行,我這就入宮稟告陛下,要及早對西域之態勢做出預防,並且警告安西軍定要加強戒備,絕對不能將內部之空虛示於人前,否則局勢危矣。”

說著,起身就往外走。

武媚娘嗔道:“你這人哩,怎地這般心急不是說了明早入宮嗎,何必差這一下午。”

房俊邊走邊道:“軍情如火,既然已經有了隱患,自然是及早處置,多耽擱一刻便會多一分危險,豈能懈怠疏忽”

說這話,人已經走了出去。

武媚娘無奈,隻得拿了一件大氅追出去,披在房俊身上。

天色陰沉沉的,又下起了雪。

……

房俊來到前院兒,命人套上馬車,一眾親兵部曲簇擁之下出了府門直奔皇宮。

到了承天門外,下車讓守門的禁衛入內通稟,冇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內侍隨著出來,說是陛下召見。

房俊進了宮門,正欲往神龍殿的方向走去,內侍卻連忙攔阻:“越國公且慢,陛下此刻正在淑景殿召見。”

房俊一愣:“淑景殿”

那位皇帝可是一直防著他接近長樂公主有如防賊一般,怎地無端在淑景殿召見自己

心底狐疑,不知是不是長樂公主已經按照自己的囑托予以規勸,腳下已經隨著內侍繞了小半個太極宮,來到淑景殿。

“還請越國公稍後,奴婢入內通稟一聲。”

內侍交待一句,讓房俊候在門口,自去入內稟報。。

房俊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零星的飄雪,那內侍已經迴轉,道:“越國公,陛下有情。”

房俊走上台階,邁過門檻,將身上大氅脫下交給門口的宮女,這才整理一下衣冠,脫下鞋子,踩著光潔的地板進入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