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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盧寶柚不過十歲,正是懵懂的年紀,突然歸家的父親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他即將開始接受對方的時候,盧秋便突然離開了。

這一走,又是多年未歸。

盧秋讓他們盧家成了十裡八村最令人羨慕的家庭,村裡人紛紛猜測,盧秋是在外麵發財了,不過因為他常年不回家,村裡的一些風言風語就暗自傳開了。

有人說他是在外麵當了大老闆,娶了新的年輕媳婦,讓盧寶柚的母親做小;有人說他在外麵做違法的勾當,賺了大錢,但平日裡怕被警察抓走不敢回來;還有的說他已經成了通緝犯,因為有人看到他在家中偷偷放了刀和槍……

年幼的盧寶柚不懂這些,但他能感覺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羨慕?嫉妒?譏諷?憐憫?

或許就是從那時起,他的心中根植下了怨恨的種子,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情緒被青春期的叛逆燒的越來越旺,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盧寶柚站在小洋房的大門口,表情有些複雜。

從他離家出走到現在,已經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離家的這段時間,他經曆了很多,也進入過守夜人的大門,瞭解過他們的存在……也正因如此,當他再度回到這扇門口的時候,他突然間發現,自己對於當年一些事情的看法已經有了變化。

他的記憶深處,那雙憤怒的金色眸子再度浮現而出,林七夜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迴盪:

“……你以為自己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能自由的在外麵走動,能生龍活虎囂張跋扈的站在這裡揚言要殺死一位守夜人,是為什麼?!

因為你命好?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該是這樣?

放屁!

這是因為有無數位守夜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守夜人……

盧寶柚伸出手,輕輕摩擦著那扇沉重的大門,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誒?這不是小保佑嗎?”他的身後,一個年邁的聲音響起。

盧寶柚轉身看去,隻見對麵的小矮房中,一個老人正拄著柺杖,對著他招了招手。

小保佑,是盧寶柚的小名。

這個老人盧寶柚也認識,畢竟當年兩家都是鄰居,小時候他也常去隔壁串門,但自從他開始叛逆之後,就基本上冇有過交集了。

盧寶柚抿了抿嘴,還是禮貌的點了下頭,正欲伸手敲響自家的大門,老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前幾天你爹出殯的時候,你怎麼冇回來啊?”

盧寶柚的手突然定格在了空中。

片刻後,他僵硬的轉過頭,看著老人,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爹出殯的時候,你怎麼冇回來啊?”老人又重複了一遍,“現在離下葬都過了這麼多天,來探望的親戚朋友也都走光了,你怎麼纔回來?”

“盧秋?”盧寶柚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快步走到了老人家門前,“他死了?怎麼死的?”

“好像是戰死。”老人的眼中浮現出回憶之色,“那天啊,下著大雨,幾輛大車直接就從山下開上來了,然後從車上下來好多穿著軍裝的人,扛著一口威風的大棺材,就敲響了你家的門。

那口棺材裡,你爹披著一件暗紅色的鬥篷,身上蓋著國旗,身邊還有一枚閃亮的什麼……勳章?

我記得,當時你媽和你奶奶哭的可傷心了。

那些軍人幫你爹辦了場風風光光的葬禮,俺們村還有隔壁村,基本上所有人都來了,熱熱鬨鬨的。聽他們說,你爹立下了大功,還是咱們大夏的大英雄啊?”

老人忍不住感慨,“想不到啊,小秋這麼多年,原來是出去當兵了,咱們村也出了個大英雄,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盧寶柚呆在了原地。

盧秋……戰死了?

就在前兩天?

“小保佑啊,你們家現在……”

老人的話還冇說完,盧寶柚猛地回頭衝到了自己的家門口,用力敲打著大門。

很快,一個聲音就從屋內傳來,“誰啊?”

隨著大門的開啟,一個蒼老而憔悴的身影站在門後,看到麵前高了她兩個頭的盧寶柚,突然一愣。

“奶奶……”盧寶柚看著眼前紅著眼圈的老人,有些沙啞的開口。

奶奶的雙唇控製不住的輕顫,她向前邁了一步,將盧寶柚的身形摟入懷中,銀白色的髮絲輕倒在盧寶柚的胸口,哽嚥著開口:“保佑……你怎麼纔回來啊?你爹他……”

就在這時,洋房中,一個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從中走出,見到門外的盧寶柚,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看到盧寶柚的時候,盧寶柚也注意到了他。

“奶奶。”盧寶柚伸手指著男人,“他是誰?”

“他是你爹的同事,咱們家的葬禮……都是他幫忙操辦的。”奶奶解釋道。

男人走到了盧寶柚的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你就是盧寶柚吧?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聊聊。”

……

後山的道路上,盧寶柚與男人並肩行走。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啟,大夏守夜人駐潭鄉市287小隊的副隊長。”男人從懷中掏出一根菸,遞給了盧寶柚。

“我不抽。”

“……哦對,你還冇成年,確實不能抽菸,我差點給忘了。”劉啟眉頭一挑,將煙又收了回去,“聽說,你剛從守夜人的集訓營回來?”

“嗯。”

“你父親的事,你知道多少?”

盧寶柚冇有說話。

劉啟看了他片刻,苦笑了一下,“看來,你是一點不知道啊?”

劉啟見盧寶柚冇有否認,便自顧自的說了起來,“盧秋啊,當年是從我們潭鄉市走出去的……”

漫長而崎嶇的山路上,兩人放慢了腳步,微風拂過山野,帶著一抹泥土與草木的清香,傾聽著那段被掩埋在歲月中的故事。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登上了山的頂峰,在那裡,一座灰色的石碑靜靜的聳立著。

盧寶柚走到那塊石碑前,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