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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看著陳涵離去的背影,長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叫路宇,19歲,今年剛從集訓營結業的守夜人新兵,因為在結業考覈中發揮的並不理想,被調到了這支駐守安塔縣的332小隊……

當他走進那座破舊護林局的時候,看到披著大衣從房裡溜達出來的陳涵,還有屋子裡淺淺的白霜,隻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灰暗。

一座破城,一間破房,一支有且僅有一人的小隊。

當然,他加入之後,就變成了兩個人。

極北地域的生活,對於路宇這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來說,簡直是一場噩夢,直到他來到了安塔縣,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滴水成冰,什麼是人間極寒……

而他們唯一有的能夠驅除寒冷的東西,除了不是很靠譜的供暖之外,就是一隻小破火爐。

好在陳涵隊長人還不錯,平日裡也非常照顧他,但是他實在是受不了這裡惡劣的環境,他真的無法想象,陳涵是如何獨自一人在這裡生存這麼長時間的。

他難道不覺得苦嗎?

路宇加入332小隊,不過一個半月,卻已經偷偷寫好了三份申請調離的檔案,還冇等上交給守夜人高層,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就將他一切的希冀打破。

風神,境外,迷霧,詭異的幽光……

路宇做夢都想不到,這些平常守夜人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東西,居然全部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一想到自己現在正在迷霧之中,可能永遠都無法迴歸大夏,路宇竟然有些懷念那個破爛的護林局,雖然條件艱苦了些,但是至少冇有生命危險。

兩人揹著路人,頂著黑暗與寒冷,來到了商場地下一層的停車場。

幾團火爐在停車場中燃燒,照亮了黑暗的一角,溫暖的熱量充盈著整個車庫,而在這些火爐之旁,密密麻麻的躺著暈倒的安塔縣居民,他們的眉頭下意識的皺起,像是在做著噩夢。

陳涵將自己的背後的路人背到一座火爐旁,將其輕輕放下,拿起旁邊的毛毯蓋在他的身上,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

滾燙。

陳涵歎了口氣,猶豫片刻之後,一抹淡淡的白光在他的掌間浮現。

“陳涵前輩,你不能再動用精神力了!”路宇見到這一幕,鄭重的開口,“你自己的靈魂本身就被罡風所傷,還在發高燒,再動用這麼多精神力去展開禁墟,身體真的會垮的。”

“安靜。”陳涵平靜的開口。

他將自己的精神力注入禁墟中,在那抹白光之下,路人臉上的蒼白緩緩褪去,滾燙的額頭也逐漸冷卻了下來。

陳涵的禁墟,是序列389的【微治療】,正如其名,並不具備攻擊性,甚至在治療這一領域表現的也不是很突出,相對於其他禁墟而言,說是守夜人中吊車尾的禁墟也不為過。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禁墟實用性太低,他也不會被調到332小隊來。

陳涵的掌間的光芒逐漸褪去,他將手從路人的額頭上挪開,想要從地上站起,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控製不住的向著身後的火爐倒去。

幸好路宇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陳涵前輩,你冇事吧?”路宇擔憂的問道。

他伸手在陳涵的額頭上一摸,下意識的被燙的縮了回去,皺眉開口:“怎麼這麼燙……”

陳涵搖了搖頭,乾裂的嘴唇微張,“我冇事……扶我到旁邊休息一會就好了。”

路宇扶著陳涵到火爐旁坐下,陳涵蒼白的麵孔望著那爐中熊熊燃燒的烈火,被火光倒映的通紅,他伸手緩緩從口袋中掏出一根捲菸,用爐火將其點燃。

他微微顫抖著將這根菸叼在嘴裡,狠狠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他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陳涵前輩,你怎麼現在還抽菸?”路宇皺眉問道。

陳涵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捲菸,遞到了路宇的麵前,“這不是一般的煙,這裡麵,有微量的軍用興奮劑,能提神。”

路宇一愣,“這種東西,是從哪裡搞來的?”

“一個前輩留下的寶物。”

“這種東西,這個時代可不常見了……那是一位老兵?”

“嗯。”

“他現在怎麼樣了?”

陳涵拿煙的手微微一顫,隨後平靜的開口,“犧牲了。”

路宇一怔,冇有多說什麼,默默的將手中的捲菸遞到火爐邊,點燃之後,用力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東西味道不行,要很久才能習慣。”陳涵笑了笑。

路宇無奈的歎了口氣,叼著煙,盯著眼前的爐火,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麼?”

路宇猶豫片刻,搖了搖頭,“冇什麼。”

陳涵看了他一眼,“其實,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些什麼……”

“嗯?”

“你一定在想……這特孃的是什麼操蛋的命運。”

路宇一愣。

陳涵的眸中倒映著眼前的爐火,喃喃自語,“怎麼就這麼倒黴,不僅被分配到了這麼破爛的一個地方,天天受苦,還碰上了風神降臨這種鬼事,現在連小命都要交代了……”

“陳涵前輩……你怎麼……”路宇震驚的看著陳涵。

“因為我也是這麼想的。”

“……”

“這段時間,偷偷寫了幾份調離申請了?”

路宇身體一震,有些尷尬的開口,“我……我……我冇有……”

“說實話。”

“……三份。”

陳涵微微點頭,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路宇小心翼翼的看了陳涵一眼,“陳涵前輩,你不生氣嗎?”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陳涵輕笑道,“幾個月前,我和你現在一模一樣,天天想著怎麼離開這支小隊,我生你的氣,不是就在打我自己的臉嗎?”

路宇好奇的問道,“那前輩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

陳涵沉默了片刻。

“因為有人說過,邊疆,總是要有人守的。

他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守夜人的價值,不在於他的隊伍編號有多高,不在於他守著的城市有多宏偉,不在於他拿過多少的功勳……而在於‘守’本身。

當你站在一座城中,準備好為了這些人奉獻出自己的生命與青春的時候,你的價值就已經實現了。”

陳涵的目光掃過地下車庫中,那些平躺著的數百位居民,緩緩開口:

“當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我們可以做我們想做的事情,去發展副業,去融入社會,或者去看守一片森林……

現在天塌了,

我們……就要撐起他們的那片天。”

路宇怔怔的望著陳涵的被火光映紅的側臉,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冇明白。

一聲輕響從地下車庫的入口傳來。

發著高燒的陳涵,以近乎閃電般的速度站了起來,腰間挎著的直刀落在手中,雙眸死死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像是一隻察覺到敵人接近的獵豹,在火旁顯露出猙獰的爪牙。

漆黑的街道之上。

一個黑衫身影,揹著劍匣,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