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經曆了一個世紀一般。

李曜戰緩緩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母親擔憂的雙眼。

“怎麼了兒子?哪裡不舒服?”母親的手溫柔的覆在他的額頭上,傳來令人舒適的暖意,令他緩緩的舒了一口氣。

“現在幾點了?”李曜戰眯起眼睛輕輕的呻吟了一聲,燦爛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慷慨的灑進臥室。

“十點多啦,早上喊你吃早飯你也不起來,你爸過來看見你抱著被子滿臉難受的樣子在床上打滾,怎麼喊你你都不醒,頭熱的嚇人!”母親一臉擔憂的說著“你這孩子,告訴你多少遍出門要注意身體,是不是這回出差在外麵受了風寒了?回來第一天晚上就出去亂跑…”

“好了老媽,我知道了,我得上班去了。”李曜戰還留著夢裡的恐怖記憶,渾身透支般的痠痛,母親責備的話語傳進他的耳朵裡嗡嗡嗡嗡的作響,那種針紮般的痛苦又浮現在腦海裡。

“還上什麼班呀,你爸給你請了假了,說你出差染了風寒,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說著拽起他的胳膊把一個體溫計塞進了他的腋下。

溫度計上半部分帶著和剛剛額頭上一樣的溫暖觸感,看來母親是一直握著溫度計等在自己床邊。李曜戰緊了緊胳膊想坐起來,可微微一動立刻感覺全身上下散架了一般疼痛。簡直像在非洲大草原上躺了一晚上,被一群非洲象反覆踩了幾十遍一樣。努力了兩下冇一塊肌肉想響應他的指揮,無奈隻得放棄了爬起來的想法。

“老媽,你給我拿點水喝。”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李曜戰啞著嗓子說道

“你躺好,我去倒水。”老媽掖了掖李曜戰的被角停下了了嘮叨,起身往樓下走去。

臨近中午,氣溫已經不低了,李曜戰緩緩的活動手指,漸漸找回了對身體的掌控感,抬手把被子掀開來。

“誒呀,你就不能老實的躺一會嗎?你這孩子…”老媽端著水杯走進來正看到他起身,忙趕過來想把他按回床上。

“冇事了已經,隻是冇休息好罷了。”李曜戰伸出左手接過水杯一飲而儘,腋下的體溫計滴滴滴的響了起來,母親伸手取過體溫計看了看露出疑惑的表情。

“怎麼樣,正常吧?”

“興許是低燒呢,你今天安安心心的在家裡休息一天,你公司那個叫什麼王董的,你爸說他誇你這次做的好呢,托你爸告訴你今天好好休息不用擔心工作上的事了。你餓不餓?鍋裡給你煲的粥,我去盛一碗。”母親接過他手裡的水杯,拿著體溫計又下樓去了。

看到母親下了樓,他緩緩的抬起右手張開五指,那枚奇怪的岩片靜靜的躺在他的手心裡,並冇有什麼變化。但是此時李曜戰平靜的表情下心中正翻湧著恐怖的驚濤駭浪,雖然毫無道理,但是他回想起兩次夢到馬雯的過程,不由覺得無論是夢中的馬雯,還是那個自稱普羅米修斯的怪人,他們口中的“鑰匙”八成就是指這枚詭異的岩片了。聽起來雖然有些可笑,自己因為思念馬雯做的怪夢和一個邪教瘋子的話語竟然讓他對著一枚來曆不明的岩片產生超現實的妄想,他從冇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相信這種荒誕不經的事情。

“如果說接觸了這個岩片,就能夢到那個詭異的祭壇和馬雯…”他微一沉吟,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昨天的夢太過於恐怖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夢一次了,真想念馬雯那看照片就好了,夢中相見的代價未免也太高了。耳聽得母親的腳步聲到了門外,他急忙把岩片塞進枕頭底下,佯裝在想事情。

“快把粥喝了吧,墊墊肚子,想吃點什麼?媽一會兒給你做。”母親端著粥碗走到床邊

李曜戰伸手結過粥碗,煲的糯爛的米飯點綴著肉絲和蔬菜碎末散發著濃鬱的甜香。李曜戰看了一眼立刻想起那龐大的詭異巨足跺起的滔天血肉巨浪,心中一陣陣的反胃,強忍著噁心吃了兩口,卻怎麼也咽不下去。腸胃猛烈的痙攣著,奮力的把胃酸和膽汁從食道裡向上推擠,舌頭攪拌著嚼碎的米飯和肉絲把黏?滑軟爛的觸感傳進大腦,李曜戰再也忍不住,扯過床頭的垃圾桶猛的吐了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母親不由得慌了手腳,大力的拍著他的後背,幫他把堵在食道裡的東西吐出來。不僅塞進嘴裡的那兩口米飯,還有昨夜未消化完畢的食物殘渣混合著酸臭的胃液與墨綠的膽汁狠狠的噴了出來,大量的胃酸灼痛了他的食道,李曜戰隻覺得嗓子火辣辣的疼。

“冇事,就是有點犯噁心,中午我不想吃了…”終於吐儘了肚子裡的東西,直到連膽汁都吐不出來了,他才緩過來一口氣。

“再怎麼樣也不能不吃飯啊,越是生病越是該多吃點東西,不吃飯怎麼能行?我去給趙醫生打個電話問問,不行一會兒去看看醫生吧?”李曜戰的母親不由得急了起來。

“冇那麼嚴重,我這不頭疼不腦熱的,就是聞著肉味有點噁心。那老媽你中午燙點青菜吧,做點清淡的我吃,不想見肉。”李曜戰連忙製止母親找醫生的想法,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見醫生。

“真的?哪裡不舒服你早點跟媽說呀。”母親還是不放心

“真的,你看我像病入膏肓的樣子嘛。”

“呸呸呸,儘瞎說話。”母親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臉“那我中午給你灼份生菜心,再冰份芥藍,拌點菌菇。你老老實實的躺著。”

“好的。”李曜戰敷衍著,看母親出了房間,伸手去枕頭底下又把那塊岩片拽了出來,想起了怪人老普對他說的話,那句“我們一定會在見麵的”結束語。

那個怪人可能真的知道很多事情,但是真的要聯絡他?雖然他滿嘴瘋話,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可能真的知道一些什麼,那天見麵說的也不都是妄語,也許能夠給他一個答案。但是緊接著李曜戰就把這個想法否決了,保不齊最後又開始勸自己自殺。反手把岩片塞回枕頭底下,他又躺回了被窩,自己真的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

魚謙拿著實驗報告細細的看著,臉色陰晴不定,指紋比對的結果李曜戰就是那個從下水道中取走了物件的人,不管李曜戰在這件案子裡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馬雯的死他不可能是直接原因。而屍檢的化驗報告和現場的取樣檢測結果,都隻是佐證了之前的調查結果,冇能提供任何新的有價值的資訊。馬雯母校的收發室的走訪結果也隻能證實確實是她本人取走了那份郵件,至於裡麵是什麼則毫無頭緒。現在魚謙隻希望海關抽查過這個包裹,能從海關那裡獲得一點線索了。

“不夠啊,能用的線索太少了…”魚謙把報告單看完第二遍,歎了口氣

“魚隊,時間不多了,咱們是不是該出發了?”一名刑警提醒著魚謙

“出發吧。”魚謙把報告塞回檔案袋

“給我準備一份影印件,一會小柏會回來取,咱們走吧。”

魚謙領著兩名警員驅車前往殯儀館,一會兒就要和馬雯的母親見麵了,但是現在自己手頭能夠摸下去的線索僅有李曜戰這一條,而對於他在此案中起到的作用魚謙多年的刑偵經曆培養出的直覺告訴他恐怕冇那麼大。他實在不知道一會兒見了穆托娜自己該怎麼和對方說,如果直言你女兒死的蹊蹺恐怕是謀殺,死者家屬鬨將起來劉正明非殺了自己不可。可是如果就這麼結案了,那些遺物中如果還藏著什麼自己冇有發現的線索,就全完了。

魚謙伸手緩緩的按著自己的眉心,在心中不斷推演著。兩名刑警開車的開車,裝死的裝死,也不敢和魚謙搭話。心知魚謙這個大隊長非要親自跑過來做收尾工作,顯然還是不甘心按意外結案,一會兒見了家屬指不定鬨出什麼幺蛾子。

出了什麼結果魚謙是局裡有名的滾刀肉,自是家常便飯,他倆可不想跟著受這無妄之災,眼下既不敢開口勸魚謙,又擔心魚謙抽風拉自己討論“案情”。兩人的表情不像是去見死者家屬的,倒像是他倆是死者家屬,三人就在沉悶尷尬的氣氛中駛進了殯儀館。

停穩了車,一行三人大步走進接洽室,馬雯的母親穆托娜已經先一步到達了,正坐在大廳的長凳上,看到了魚謙三人穿著警服走了進來立刻起身看了過來。

大廳裡有不少人,在中國婦產醫院和火葬場永遠都在排著隊。這個迎來人生終結的地方和迎接生命降臨的地方在這方麵出奇的一致,無論你費了多大力氣想延緩死亡的到來,被送到這裡之後家屬隻會希望快一點把你的屍體塞進火化爐裡。大廳裡的人或哭泣,或麻木,或焦躁,或無謂,有人的地方就上演著繁雜的浮世繪卷。不同的是這裡的一切都蒙著悲涼的色彩,就算再不和的親戚在這裡都不得不奮力的擠出代表哀傷的淚水,作出悲痛的表情。

王慶扶著穆托娜走到魚謙麵前,開口問道

“請問是魚警官嗎?”

魚謙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麵帶悲慼的中年婦女,一身得體的黑色便服,盤中一頭濃密的長髮身姿挺拔,與其說能看出年輕時是一個標緻的美人不如說現在也有著不俗的風韻。回想著馬雯的樣子魚謙很輕易的就能從婦人臉上找到相似的神韻,看來馬雯很好的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不是那種豔驚四座的美麗,而是一種更加令人舒服的美感,越看越耐看,站在人群中自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而隨著時間推移這種美也越發的醇熟,透著知性端莊的氣質。

相較於穆托娜,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就普通的多了,一副山東大漢的敦實身材和一張樸實憨厚的臉。

魚謙暗暗慶幸,兩人看起來都不像是胡攪蠻纏的蠻橫之人,心中多了幾分把握,將心中的思緒暫且按下,鄭重的向穆托娜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魚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