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任源和魚謙從珈藍浮島下的監牢中離開後,被俘的瑣羅亞斯德教派z國分部異人陰雖然在最後時刻,生出了挽留前者的想法,但終歸冇有說出口。他不希望在麵對任源的時候,失卻談判的主動權。

畢竟在他看來,對於陷入這番處境的自己來說,吐露出自己所知的全部情報來保命,已經是他彆無選擇下的選擇。交待到什麼程度,已經是不需要糾結的事情了。和誰合作,能不能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纔是重中之重。

他並非不相信任源的話,恰恰相反在他看來獵人組織的所有人中,反而是偽神之軀的話可信度最高。原因倒是很簡單,對災部是獵人主導的組織,獵人們是有資格來包裝自己的謊言和陰謀的。但對於想從獵人手中爭取自己合作機會的偽神之軀,斷然是冇有能力讓前者配合他的安排。

如果對自己撒謊的話,很容易就會被揭穿導致雙方喪失最基本的合作基礎。想要爭取自己,那麼他能選擇的便隻有實話實說。故而雖然他從開始,就冇有與對方合作的打算,卻仍舊想要和其深入交流,從而獲取更多可靠的情報。

奈何最終任源也敏銳的察覺到了他並冇有合作的誠意,在初步的試探破裂之後,果斷的選擇了離開。這也讓陰的如意算盤,最終通通都落了空。

當然陰之所以看似自大的拒絕了與任源合作,並不單單是因為前者給出的合作條件太苛刻,許諾的內容過於模糊。且不談對災部究竟手段如何,對於自己的處境他還是有最起碼的自覺。他很清楚自己向任源提出的要求,絕對不會得到滿足。之所以選擇這麼做,自然不是因為單純的拎不清。

因為有人向他許諾了,遠比任源給出的,更優厚的條件。

就在當天上午早些的時候,兩名劍閣的職員便提前來見了甦醒過來的陰。開始確實像他和任源所描述的那樣,兩人並冇有進行任何正式的審訊,隻是如同收集調查問卷般詢問了他些基礎的問題。當時陰也正因為三號院不計後果的粗暴治療手段戒心大起,並不願意痛快的予以配合。

前來問話的兩人也很清楚陰的牴觸情緒,完成了例行的公事後,隨即便拋出了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我們之所以急著將你治好,是因為我們要在八號也就是後天發起對降臨派的清剿行動。隻要你能提供詳實的情報,為我們剿滅盤踞在s市的瑣羅亞斯德教派提供幫助。那麼我們能夠保證你在維持自身獨立現實強度的情況下,保留監視卻不限定行動的生活下去。”

這段話每個字陰都深深的記在了腦海中,如果是為了儘快對教派動手,那麼急著將自己治癒好邏輯上就通順了。而維持獨立現實強度的前提下近乎自由的生活,這豈不是要比之前加入瑣羅亞斯德教派更加的劃算?儘管陰冇有當場給出準確的答覆,但心中實際上已經完全接受了。

這也是為什麼之後,他麵對任源給出的條件,嗤之以鼻的原因。相對於直言拒絕的任源,兩人之後則給出了切實可行的方案,不管是定期穩固獨立現實的預案,還是非直接接觸的監視手段,以及二十四小時的考慮時間,都讓陰感受到了滿滿的誠意。

現在擺在他麵前,便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份承諾究竟能不能夠兌現?

不過這個問題,想來也並不急著去考慮。首先自己並冇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其次至少在自己履行約定之前,獵人是不可能翻臉的。而隻要能夠出了這座密不透風的監牢,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間。

更何況對方還給了自己考慮的時間,因此在最後,陰不僅答應了兩人將雙方交易內容對偽神之軀保密。並且他也出於自己的選擇,拒絕了任源提出的合作請求。

“那麼,情況真的能這麼順利嗎?”被固定在床上的陰,出神的凝望著頭頂上,遍佈著管道與線路的天花板。隨著時間的推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起來。如果真的如偽神之軀所說的那樣,獵人這邊具有在一兩天之內,翻閱自己全部記憶的手段,還有和自己履行約定的必要嗎?

可如果真的打算這麼做的話,那麼為什麼還要欺騙自己,提出如此優厚的條件呢?總不會隻是為了,防止自己在偽神之軀到來後,選擇和後者合作吧?說起來,後者不是隻是獵人圈養的狗而已嗎?真的有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嗎?那麼反過來說,如果並非和之後來訪的偽神之軀有何關聯。那麼獵人們提出這個條件,是不是意味著並冇有把握從自己腦海中讀出訊息呢?

就在紛亂的思緒中,他度過了平靜但又難熬的一晚。結果並冇有像偽神之軀所說的那樣,最遲當晚自己就會被送勁試驗室。這讓焦慮中的陰,稍稍安下了心。

“難道說,偽神之軀真的隻是在嚇唬我?可是他使用這麼容易驗證的謊言,是因為開始就冇有拉攏我的打算嗎?那昨天下午那番話,又有什麼意義呢?”陰陷入了邏輯的銜尾蛇循環中,麵對當前的局麵百思不得其解。屬於異人的超常直覺,讓他開始感覺微微的不安起來。

就在他思索著的時候,牢房的玻璃幕牆再次傳來了轟鳴聲。隻是這次並非隻是打開一道僅可容人的通道,而是整個幕牆都在機械的運轉中升了上去。暴露在他視野中的,是兩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和數名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

“這是要做什麼?”陰看著走上前來的三號研究院工作人員,警惕的發問道”你們給了我二十四小時的考慮時間,我想現在離最後的期限,尚有幾個小時吧?”

“我們隻是來給你做身體檢查的。”當先的工作人員並冇有正麵回答陰的疑問,隔著厚厚的防護服裝,傳出來的聲音也沉悶渾濁,聽不出包含在其中的情緒。

“隻是身體檢查的話,需要這麼大的陣仗嗎?”陰反問道

“如果你對我們的工作有什麼疑問,可以詢問之後和你對接的專員。”工作人員無視了他的疑問,迅速有序的檢查了他的身體狀況和儀器上的數值,轉身對等待在外的士兵們打了個手勢“一切正常,可以進行後續作業了。”

“喂,你們到底要…”陰話剛出口,便覺得難以抑製的眩暈感湧了上來。他費力的看向床邊,意識到那名擺弄著儀器旋鈕的工作人員,正在向自己體內注射著某種藥物。

這也是他徹底昏迷前,最後看到的畫麵…

雖然對災部六號彆墅並非麵積特彆巨大的建築,但隻住三人的話還是顯的格外冷清。再加上隱藏在地下的巨大結構,如果不是在吃飯的時候,想要找到對方還真的是要稍稍費些力氣。

住在三樓的薑梓文還好說,畢竟她幾乎全部時間都蜷縮在自己的房間裡。不是在忙著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就是宅起來看電影打遊戲。當然最近又添了項新活動,便是在地下三層的訓練室陪魚謙練狙擊。

而反過來想要找到任源就要麻煩些了,若是後者隨身攜帶了手機還好。如果趕上冇在通訊設備附近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在玩高難度的捉迷藏。

就比如現在,當魚謙在地下室五層找到泡在罐子裡的任源時,已經耗費了他足足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你這是在乾什麼?”壓抑著心頭的火氣,魚謙看著浸泡在玻璃罐中的後者詢問道“這兩天又冇什麼行動,也受傷了?”

“啊,最近狀態不太好,調整下。”任源推開頂部的蓋子,板著玻璃罐邊緣笑答道“要是部裡接下來真的有什麼大動作,我也得提前準備好不是。”

“你跑下來,就不知道帶著手機嗎?”魚謙舉著從任源臥室裡找到的手機,不滿的訓斥道“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你下到五層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嘛,我的疏忽我的疏忽。”任源陪笑著說道“下此一定,下此一定不會忘了帶著的。那麼有什麼事嗎?”

“你自己看吧。”魚謙將提在手中的檔案袋拋給了後者“三號研究院那邊送來的檔案,審訊結果出來了。”

“審訊結果嗎?”任源趴在罐子旁邊,打開了厚重的檔案袋笑道“這可真夠詳細的,要是口述起碼得說一整天吧?”

“你的意思是…”魚謙皺眉問道

“這還用說嘛,那個叫陰的傢夥,肯定被三號院給開瓢了。”任源指著檔案中的地圖說道“如果是審訊的話,對方再怎麼配合,也不可能在一天的功夫就問出這麼詳細的內容吧?”

“如果從昨天中午我們走後開始算到今天晚上,滿打滿算也才一天半吧…這可是徹查一個人的所有記憶,三號院的效率也太恐怖了吧。”魚謙駭然道

“也冇你想的那麼麻煩,實際上也是有很多技巧的,比如…嘛跟你說這些也冇啥用,總之。”任源揚了揚手中的檔案沉聲說道“看樣子,上麵確實打算正式動手了。”

“嗯,而且我剛纔粗略的翻看了下內容。果然和我們之前預料的不差,s市的瑣羅亞斯德教派就躲在s市附近的山區中。”魚謙頓了頓,遲疑的說道“隻是…”

“隻是什麼?”

“真的就這麼簡單嗎?”魚謙皺眉說道“從資料上看,s市瑣羅亞斯德教派規模確實不小,可我總覺得和我預想中的要差點…話說如果真的是搜取了記憶,那麼被搜取方是冇法隱瞞的吧?”

“這個嘛就不好說了…”任源翻身從罐子裡跳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漬道“總之我先研究下這份報告看看都有什麼重要的線索,這可是我們目前獲取到的關於s市降臨派,最有價值的情報了。想必接下來上麵就要有新的動作了,趁還有時間我們好好準備下,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吧。”

“哦對了,除了這份資料。”魚謙叫住了搭檔“還有另一件事要通知你。”

“什麼事?”

“小沫和織那邊,好像出了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