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冇有理會下屬的激動,微微歪頭看向被瑩瑩血光照亮的一男一女,臉上看不出是是喜是憂。

“不要浪費了主的恩賜,趕緊融合吧。”美杜莎抖了抖(shēn)上的汗水,對著提著祭品的兩名壯漢說道,轉(shēn)大步走出了法陣。

“大人,成功了!還是兩個!”白髮男子看著走出法陣的美杜莎語無倫次的重複著,言語中隱藏不住心中的喜悅。

“還冇成功呢,希望不是又多了兩個廢物。”美杜莎疲倦的說道,即便是她經曆了這番折騰也倍感痛苦,渾(shēn)好像被四股無形的巨力從頭到腳蹂躪了一遍。她知道之所以隻成功兩個很大原因是因為自己最後實在無力留下那四股波動,不過如果換成彆人隻怕現在隻剩下一灘糜爛的(ròu)泥了。

流儘了鮮血的少男少女被抬出了法陣。兩名壯漢坐進了泛著熒光的血跡中靜靜的感受著飄(dàng)在周圍的不同尋常的變化。

其餘的教眾對這一幕人間慘劇熟視無睹,靜坐在法陣四周低低的唸誦著,感謝神明的恩賜。

美杜莎走進更深處的(yīn)影裡,遠遠的避開點著蠟燭的法陣。角落裡突兀的擺放著一張圓形的軟(chuáng),她將自己摔了上去,躺在柔軟的(chuáng)墊上調整著紊亂的呼吸,回覆體力。這場祭祀所耗比她預料到還要大,這是她第一次主持如此大規模的血祭,也讓她再一次理解了“神明”的恐怖。她支著沉重的雙眼開始懷疑加深與這樣的存在之間的聯絡是否是一個明智之舉,漸漸的陷入沉睡之中…

白髮男子是一名中級祭司,美杜莎睡著了,他便接過了統籌組織的責任。此刻他正欣慰的看著兩名壯漢端坐在法陣中,幾條閃著奇異光彩的血線爬上了二人的(shēn)體,好像在描繪著一副意義不明的畫卷。而四具屍體則被塞入一隻盛放垃圾雜物的鐵桶中,等待最終和收集起來的祭祀廢棄物一起被水泥封裝丟儘海裡。

白髮祭祀看到一切以就緒,翻開手中古樸的典籍,率領教徒們高聲唸到

“吾無儘榮耀智慧偉大崇高之主

您使大地湧出甘泉

為我們免去乾渴

您使平原奔出羔羊

為我們免去饑餓

浩如汪洋的恩澤我們無以為報

今為您謹獻我們的一切

祈求將我們的安樂能夠向您傳達

…”

伴隨著唱誦聲越來越大,整個倉庫都跟著震(dàng)起來,法陣逐漸亮起刺眼的光芒蓋過了蠟燭發出的光輝。

剛剛陷入沉睡的美杜莎被教眾的唱誦聲驚醒,煩躁的翻了一個(shēn)。心中暗罵手下的愚蠢,明明靜靜等著就可以的事非要搞這些莫名其妙的形式主義。如果那個所謂的“神明”真的能聽到他們的唱誦也絕不可能聽得懂中文。與其在這裡鬼哭狼嚎還不如讓她好好的睡一覺。

不過這些話她明白萬萬是不可在信徒麵前說的,祭祀重要的並非是隆重的形式和華美的篇章,重要的在與對那個世界的理解與明晰。在於超越認知的堅定信仰。

換言之取決於祭祀者對異常的掌控。

像美杜莎這樣的已經跨越了世界的界限,成為了異人的存在。她的認知本(shēn)就代表著另一個層麵的常理,與現實迥然不同的認知。這些還停留在“人”這一層麵上的教徒們,無論再怎麼虔誠的相信神明的存在,無論再怎麼試圖去理解那些神秘的異常都是徒勞的。

就像在傷流年眼裡,自己的右手可以招喚嗜血的布裡歐納克;在李墨看來自己隻要靜默就能避開所有人的認知;在美杜莎看來自己本就是這副半人半蛇的樣子。

這些事實是在他們眼中被無數次驗證且顛撲不破的真理,和那些試圖努力去理解這些事(qíng)原理的普通人不同,這些異常在他們的世界裡就像空氣一般無處不在理所當然。這是異人與常人最根本的不同。

因此今天這場祭祀在美杜莎藉助法陣成功異化了兩名祭品之後就算成功了,相反如果美杜莎不在場僅憑這些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啟動這場盛大的血祭。

實際上美杜莎很清楚,搞出這種毫無意義的宗教噱頭不過就是為了哄騙愚昧的民眾。與其搞這種形式主義遠大於實際效果的所謂“儀式”。不如建立一座高標準的無菌實驗室,用藥物和精確的打擊來刺激人的精神,掌握好相關變量,準備好優良的觸媒,把普通人異化成異人成功率毫無疑問會倍增。現在這麼做根本就是在浪費資源。

這些看似仿古又繁複的儀式,說穿了不過是一場精心粉飾的騙局。既是為了騙過這些愚昧的信徒,也是為了騙過作為主持儀式的自己。所有看上去必不可少的準備工作,都是為了營造一個讓人相信儀式會生效的過程。

但是另一方麵,美杜莎也不得不承認即便是普通人,認知的扭曲也是一股十分恐怖的力量。當足夠多的普通人發生同樣的認知偏差,即便不能真正的改變現實,但是這股精神立場對於異化來說卻是強大的助力。

一億人毫無動搖的相信板凳能飛起來,並不能讓板凳飛起來。而如果這個被寄予厚望的板凳交到異人手裡或是接觸合適的觸媒,那麼它就真的能飛起來。能夠將扭曲的認知與超越常理的現實溝通起來,這就是觸媒的可怕之處,他們就是那把改寫現實的鑰匙。

所以美杜莎隻需要欺騙信徒們祭祀開始時已經是黑天了,就能順暢的啟動儀式,甚至就連必須太陽落山才能啟動儀式也不過是為了增添神秘感。誇張的法陣繁複的程式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進一步扭曲信徒的認知,來增加溝通異源的成功率。即便被吵的睡不安穩,美杜莎也冇法起(shēn)製止,這無疑等於自拆基礎。

這一切的一切本質上,還是為了給選定的人一個接觸觸媒的機會,從而創造異化的條件。

雖說這樣說來可能令人難以置信,但實際上創造異人遠冇有那麼困難,當然也冇有那麼簡單。觸媒絕大多數(qíng)況下都是一些很難令人理解的存在,當一個普通人接觸了觸媒,認同了觸媒的合理(xìng),那麼他就極有可能變成一名神示者。

魚謙就是這樣的典型,他在認同三件凶案冥冥中的不合理時,便推開了鏈接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可是如何從神示者變成一名異人,這就困難所在了。隻有當一個人完全背棄了常理,徹底扭曲了自己的認知與精神,放棄了自己作為人的本質,纔會墮落為一名異人。這個過程對於會墮落成異人的人來說,是個水到渠成的過程,而對於正常人來說則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天塹。

在綜合了天時地利人和的(qíng)況下,通過殘忍的折磨摧毀了四名少男少女的意誌,從而讓他們被動的變成了異人,想來此刻對周圍這些加害於他們的人必然有著徹骨的仇恨,所以又隻能選擇將他們作為優秀的觸媒,來輔助教派內挑選好的人選完成異化。

這種行為在美杜莎看來根本就是資源的反覆浪費,受限於當前教派的處境卻又無可奈何。

狂(rè)的信徒們並冇有體會到他們美豔的祭司大人心中的矛盾與困擾,仍奮力的唸誦著讚詩。法陣彷彿迴應眾人的努力一般越來越亮,已經略顯乾涸的血液重新煥發出鮮活的色彩,飛速的流動起來,鐵籠裡無表(qíng)的兩名壯漢此刻卻首度浮現出痛苦的神色腹部浮現出一道道詭異的紋路,好像有一團暴虐的觸手在腹腔中揮舞試圖撐破屏障而出。渾(shēn)的肌(ròu)不自然的律動起來,彷彿狂風吹拂下的鏡湖,(dàng)漾起層層疊疊的波紋,骨骼爆發出爆豆般的脆響。

鐵籠中的兩人仍在努力的壓製著渾(shēn)的異動,牙齒因過於用力而崩碎,血液從被擠壓的牙齦中噴(shè)而出。那四股曾狠狠蹂躪過美杜莎的巨力其中兩股降臨到二人(shēn)上,瘋狂的釋放著恐怖的能量,無色無形的火焰燒灼著他們的全(shēn)。二人畢竟冇有美杜莎特異的(shēn)體結構,很快就被當作(ròu)球一般淩空捏弄起來,曾經他們手上祭品品味過的痛苦百倍千倍的降臨到他們(shēn)上。

白髮祭司更賣力的唱誦著,連剛剛因唱聖歌昏厥過去的二十四名教徒也加入到了讚頌中,一邊感歎著這奇蹟般的現象,一邊將更深沉的信仰投入到他們心中的“神明”之上。

撮在半空中的二人在無形巨力的帶動下左衝右突,卻完全無法脫離鐵籠。兩座鐵籠如同被釘死在法陣上一樣,任憑上百公斤的**飛撞仍舊巋然不動,從鐵籠底部流出的血液和法陣混合在一起恰似一隻生滿無數指頭的血手牢牢抓住不令其傾倒。

這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折磨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鐘,才漸漸平息下來。兩人渾(shēn)上下如遭雷亟,焦黑如碳的(shēn)體冒著青煙,空氣中散發著蛋白質被加(rè)而散發的濃香。巨大的法陣也失去了刺眼的光芒,沉寂下來。這時大家才發現不知何時圍繞法陣的二十四隻巨燭已經燃儘了,整個倉庫又陷入了無儘的黑暗與平靜。

白髮祭司唸完最後一個小結,舉起束著熒光帶的左手示意眾人肅靜。指揮下屬點亮先前架設好的照明設備,親自走到鐵籠前檢視二人的(qíng)況。還未走到近處就聽到二人沉重急促的呼吸聲傳了過來。

白髮男子在鐵籠旁站定回(shēn)激動的宣佈道

“讓我們讚頌吾主!我們又有兩名同胞獲得了主的恩賜,成為了神選之子,得以無時無刻都沐浴在神的光輝中!”

教徒們激動的隨著他高呼

“讚美吾主!讚美吾主!榮耀歸於吾主!”

早被吵得不能入眠的美杜莎放棄了小憩片刻的想法,從(chuáng)上支起柔軟的腰肢,看著下屬一臉興奮的跑來報喜,她正想著怎麼打發掉下屬,讓他趕快清掃現場領著眾人撤離。眉頭一皺感應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qíng),頓時臉色的倦色一掃而光煥發出奕奕神采,低聲讚賞道

“看來也不是一個縮頭縮尾的膽小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