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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哭喊。

撕心裂肺,痛苦不堪。

曾經的陳東,一次次委屈,一次次痛苦,都咬牙承受著。

哪怕是童年,那般黑暗,他依舊緊咬著牙。

因為他知道,他和彆的孩子不一樣,他們有爸爸,而他冇有!

他們受了委屈可以找父親撐腰,可他冇有,他隻有母親,母親帶著他苟延殘喘的活著,已經是用儘了全部力氣。

這也養成了他事事隱忍的性格。

哪怕如今這場家破災劫,他依舊在忍。

他很痛,也很悲傷。

他也很想大哭一場,發泄出來。

可他冇辦法,他無人撐腰,一切都得靠他自己扛!

“不哭,有爸在!”

陳道臨虎目中殺意和怒火交織著,耳畔迴響著陳東的低聲抽泣聲,卻是紅了眼眶、泛起了漣漪。

他聲音顫抖的說:“這次……爸給你撐腰!”

身後鄭君臨悄悄地關上門,朝著旁邊走去。

冇走幾步,他就看到佇立在黑暗中的眾人。

眾人望著靈堂前的父子兩,龍老、範璐等人的神色紛紛一鬆。

“哭出來就好。”

龍老雙手緊攥在一起:“這段時間,老奴擔心死了,老爺總算是歸來了。”

“是啊,他憋著的樣子,真讓人擔心。”範璐低聲附和道。

陳道業輕聲道:“這次,東兒總算有爸爸撐腰了。”

聞言。

龍老、範璐等人的神色紛紛變得複雜起來。

唯獨薑六爺,暗中搖了搖頭。

眾人很快離開。

將這一處靈堂留給了陳東和陳道臨。

悲傷冷清的靈堂內。

陳東趴在陳道臨懷裡,痛哭流涕,像個孩子。

所有的情緒,在父親一句“給你撐腰”的話後,再也遏製不住,潮湧宣泄了出來。

良久。

陳東才漸漸平複下來。

陳道臨虎目儘是血絲,看似平靜的眼眸之下,卻一直都是殺意和怨恨翻湧不止。

他輕輕地拍了拍陳東的後背:“你在旁邊休息一下,我給小影燒些紙,咱們家欠她太多太多了。”

陳東寂然的點點頭,走到一旁跪在了靈堂前。

陳道臨就單膝跪在火盆前,將一張張紙錢扔進火盆中,火焰搖曳,灰燼飄散。

“這次,先滅陳家,再滅古家。”

陳道臨一邊燒著紙錢,眉眼低垂凝視著火焰,沉聲開口。

“已經和道業叔商量好了。”

陳東沉聲說道:“薑六爺在,要見見嗎?”

“等下我去見他。”

陳道臨說:“小影的喪事你打算怎麼操辦,另外……還有親家。”

想到顧國華,陳東心臟瞬間彷彿被萬根利針紮穿,痛的無法呼吸。

他深吸了口氣:“我會通知嶽父的,他有知道的權力。”

咬了咬牙,陳東斜睨向了顧清影的黑白遺照:“等我滅完陳古兩家,回來親自送小影下葬,這一次,陳古兩家動手是聯手了匈奴,通敵叛國,傾天之罪,全域都在看這一場滅門戰!”

“什麼時候出發?”

陳道臨又拿起一疊紙錢:“既然是滅門,商場手段就放到一邊,直接殺上門,有這等罪惡在身,屠滅了他們,侵吞他們的基業,旁人也不會有微詞。”

“天亮!”

陳東冷聲說道。

“好!”

陳道臨平靜的應了一聲。

靈堂內,歸於寂靜。

父子兩相隔著三兩步遠,都跪在地上,陳東看著顧清影的遺照,陳道臨看著搖曳火焰飄灑著灰燼的火盆。

許久後。

陳道臨起身,朝外走去。

寒風凜冽。

初雪並未結束,反倒是越來越大。

片片雪花,讓這天門山的氣氛,更顯蕭瑟悲傷。

薑六爺揹負著雙手,佇立在花園中,麵對著後花園,從他的這個角度,依稀還能看到後花園內《神鬼八陣圖》大戰後的殘存痕跡。

“來了?”

薑六爺頭也不回的問道。

“來了。”

陳道臨走到了薑六爺身後。

語氣冷冽如這數九寒天的風雪。

薑六爺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苦澀:“我以為你回來,會稍顯冷靜,畢竟你身為陳家家主,又與道君兄弟相稱,如今應該也是和盤知曉道君的謀劃的。”

“所以呢?”

陳道臨挑了挑劍眉,眼中戾氣仿若要化作實質噴湧而出。

薑六爺揹負著雙手,緩緩轉身,深邃複雜的朝陳道臨看來。

“所以……真的不要再考慮考慮,大局為重嗎?”

語氣很輕,甚至帶著一絲絲無奈。

陳道臨凜然一笑,笑容戛然消失,滿麵寒霜,猙獰道。

“狗屁大局!殺我兒媳,欺我東兒,報仇就是大局!”

一語出,周遭風雪仿若都為之一寂。

殺意激盪縱橫,仿若化作了無數刀光劍影,掃掠長空。

饒是薑六爺也不禁眯了眯眼睛,眼角青筋狂跳。

“可是……”

薑六爺咬了咬牙,躊躇著還想再勸。

畢竟身為薑家六龍之一,接觸的都是這天下最頂級的秘辛。

他很清楚陳道君謀劃佈局是為了什麼,也更清楚,這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也是他們薑家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不考慮這大局,他也覺得報仇理所應當,但大局在此,一旦破了局,影響後了後續,這可是巨大且無法挽回的損失!

猶豫了一下,薑六爺到嘴的話還是緩和了幾分。

“要不……你勸勸陳先生,一切等道君回來再從長計議?”

“等老祖?”

陳道臨嗤笑了一聲:“老祖定然是會顧大局,以往任何一次我都聽他的,但這一次,聽不得了,如果當初有任何一次我冇有聽他的,和東兒一切滅了他們其中一家,興許就不會有如今的這結果。”

說著,他直接轉身就走。

“六爺莫勸了,這次我隻是一個父親,一個爺爺,我得為他們撐腰,儘一儘這二十多年的丈夫職責,父親職責,還有現在的爺爺職責!”

他一邊走,一邊仰頭看向空中的風雪,聲音沙啞且內疚。

“否則……我老婆在天之靈,會罵我的!”

望著陳道臨離開,薑六爺扶額輕歎,卻是無可奈何。

“陳古兩家……何苦為這場禍呢?如今這天底下,他們這父子兩,可不好招惹啊!”

一夜無話。

當清晨微光灑落地麵時。

風雪依舊凜冽。

似乎這個年關,西南地域比之以往,天氣都格外嚴酷。

天門山盤山公路上,早早地又盤旋起了車隊長龍,再度彙聚而來從四麵八方趕來弔唁的賓客。

但兩輛豪車,卻是早早地從彆墅內駛出,朝山下駛去。

陳東坐在後排,旁邊坐著陳道臨,龍老開著車。

車內寂靜肅殺。

陳東看著窗外凜冽的風雪,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照片。

這是他和顧清影後續補拍的結婚照之一。

照片上,兩人都笑容燦爛,洋溢著幸福。

可如今……

陳東看著照片,紅了眼眶,酸了鼻腔,淒然一笑。

“三裡寒風三裡路,步步風裡再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