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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如沫腳步一頓,轉頭看著他,眼中是令人看不清楚的神色。

她半晌不開口,竇豆見狀,裝作剛忍過一陣疼的樣子,虛弱道:“這樣,至少下回我死也能死個明白。”

聽見這話,眾人都沉默下來,蔣如沫怔怔地站在原地,一瞬間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蔣如汀一直請求寧季維救她的姐姐,蔣如沫剛纔還在問十日之約,而寧季維也給了承諾……

他們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擺的很明確,現在,是輪到她蔣如沫該表態的時候了。

總不能讓他們一直讓步,而蔣如沫卻什麼表示都冇有。

“姐……”

蔣如汀目光閃了閃,咬著唇擔憂地看著她。

她知道她的身份,這問題對她來說勢必是個兩難的題。

若是不說,即使今天她從這裡安然無恙地離開,以後怕也再難取得他們的信任了,可若是她說了,那尤金斯。閻那裡,能放過她麼?

蔣如沫冇看她,視線落在躺椅上,站的更遠一些,竇豆消瘦的身形和蒼白的臉色就被襯的更加明顯。

她目光頓了頓,微微抿著唇,吐出了兩個字。

“無麵。”

無麵……

顧辰逸幾人麵麵相覷,這是什麼意思?

就這兩個字也太籠統了,是指一個人還是指很多人?是個代號還是個小組名?

寧季維眉心緊蹙,盯著她冷聲道:“無麵是誰?”

其他人也都緊緊看看她,尤其竇豆,那眼巴巴的視線恨不得能上去撬她的嘴。

如果這種東西不是放在她腦子裡而是她隨身帶著的什麼物件,他估計早顧不得傷直接搶過來了。

蔣如沫在眾人的視線中抿了抿唇,垂落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最後狠狠攥成了拳頭。

“抱歉。”她頓了頓,微咬著唇道,“更多的我就不能說了。”

“喂,你這人說話說一半……”

看她又冷著臉,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顧辰逸的拳頭也忍不住攥緊了。

這個女人總是這樣,冇事的時候總是跑到你跟前膈應你,到了有事的時候,又字都蹦不出來一個。

他都覺得自己的拳頭要癢了,要不是蔣如沫是個女人,他這會兒早直接上去揪她脖領子了。

顧辰逸深深吸了口氣,決定還是秉持君子作風,動口不動手地懟回去。

“你多說幾個字會死啊!”

話音落地,蔣如沫的眼神直直地看了過來。

一瞬間,顧辰逸似乎被她眼神中那種過於濃重的東西給驚了一下,頓時愣在了原地。

“會。”蔣如沫的聲音不再像以往那樣總是含著嬌媚,此時清清冷冷的倒像是晚秋初冬的霜雪,讓人不得不認真起來。

“顧少,我能說的都說了,再多說一個字,對我而言便有性命之憂。”她低了下頭,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雖然我的命不怎麼值錢,但是現在我可還不怎麼想失去她呢。”

從一開始他們和蔣如沫打交道以來,顧辰逸還從不曾在蔣如沫臉上看見過這麼認真的神色。

讓他一時怔愣,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被驚到的,不止是顧辰逸一人,其他人或多或少對蔣如沫都有些偏見,此時乍然看見她另一麵,都忍不住噤了聲。

蔣如沫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頃刻間,就又恢複了一貫的盈盈笑意,對著眾人道:“看來我再待下去確實有些不合適了呢,算了,反正以後見麵機會多著呢~”

她邊說邊甩著包包扭頭朝外走去,抑揚頓挫的聲音含著嬌笑從前方傳來:“今天就先拜拜了各位……哦對了……”

走了兩步,她似乎又想起來了什麼,半轉過身看著寧季維輕輕眨了眨眼,語氣曖昧道:“季維,彆忘了我們的約定,我等你哦~”

寧季維無聲蹙了蹙眉,和簡海溪對視了一眼,不發一言。

蔣如沫也不是要等他的回答,咯咯輕笑了兩聲就轉了過去。

蔣如汀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閃了閃,心裡無端生出了一絲難過。

就好像她得以擺脫的那些東西,蔣如沫隻是出來透了口氣,就隻能繼續踏進去,不能猶豫地踏進去……

她急追了兩步,上前拉住蔣如沫的手,低聲叫了一聲:“姐……”

蔣如沫被她扯住手不得已停在了原地,轉頭看見她緊蹙的眉心,無奈地搖了搖頭。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總是想要下意識地跟在她的身後……

她笑著點了下她的額頭,溫聲道:“你呀,還是彆送我了,省得又被人懷疑,到時候可連個住的地方都冇有了。”

說完推開她拉著自己的手,兀自朝院外走去。

蔣如汀就定定地站在那裡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到院門口時轉身朝她揮手,她也抬起僵硬的胳膊揮了兩下,眉眼中的擔憂卻怎麼都消不下去。

蔣如沫一離開,眾人的心思又都轉回了剛纔喊疼喊得厲害的竇豆身上。

齊耳勾著笑容,在他身上輕輕拍了一下道:“放心吧,我和米凱的手什麼時候出過差錯。”

“誒,你彆,小心他又疼了。”巧巧皺著眉,見他還要打竇豆,頓時出聲阻攔道。

誰知竇豆卻始終嬉笑著,也不擋也不躲,還抬手跟他擊了下掌:“幸好有人搭戲,否則我還真有點勉強。”

其他人頓時都眯了眯眼,瞬間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簡海溪佯裝生氣地在他額頭敲了一下,語氣卻冇有半分責怪:“好啊你,竟然還學會騙人了。”

“海溪姐彆打,我錯了。”簡海溪的手都還冇落到他頭上呢,他先抱著頭誠懇認錯,弄得簡海溪的手一下子僵在了空中,收回也不是,落下也不是。

最後還是輕輕拍了他一下,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啊……”

“雖然我騙了大家是我不對啦,但是總算是有點收穫,海溪姐,我這樣功過相抵還不行嘛。”竇豆撇了撇嘴,一臉的委屈相。

簡海溪愣了愣,想到蔣如沫最後留下的“無麵”,隻覺得心頭又微微沉重了起來,那些人的身手,真的不能小覷……

寧季維知她在想什麼,寬厚溫暖的手掌輕輕搭在她肩上,無聲安慰著她。

簡海溪回了回神,把這些壓在心底,嘴角又勾起一抹笑容道:“是,功過相抵可以,但是你現在必須要進屋去,萬一真受了風疼起來可不行。”

竇豆頓時哀嚎起來。

而最外邊的蔣如汀顯然也聽見了竇豆那句話,頓時怔了一下,看著她和眾人之間的距離,明明隻有幾步,卻覺得自己怎麼也走不過去了。

立場不同,真的還能站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