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困在東皇鐘內的沈青竹,突然愣在了原地。

這座東皇鐘將他籠罩的瞬間,時間彷彿被徹底隔絕在外,身體也停止向更小的時候回溯。

“烏泉?!烏泉!!”少年沈青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用力錘擊著東皇鐘內壁,怒吼道,“你在乾什麼!?放我出去!!”

東皇鐘的內部自成空間,即便從內部再用力的敲擊鐘壁,也無法撼動東皇鐘絲毫,隻能發出一道道沉悶聲響。

在這場時光的大雨中,巍然屹立的東皇鐘,宛若一柄巨傘,無聲的替沈青竹擋下所有的危險與苦難……

東皇鐘外,

處於【帝赤血】狀態下的烏泉,渾身散發著恐怖的氣息,彷彿世間萬物都在他的支配之下!

“你……”【門之鑰】正欲說些什麼,眼眸再度震顫起來,祂不得不雙手抱住頭顱,與那瘋狂反撲的靈魂廝殺!

烏泉踏入這片戰場,也同樣踏入了倒流的時間領域之中,他身上的【帝赤血】光芒倒退而去,境界也從人類天花板,飛速的向下跌落!

烏泉的年紀比沈青竹更小,天賦也更高,從普通人到人類天花板,也隻用了六七年的時間……

這也意味著,在倒流的時光中,他的死亡會更快。

烏泉聽到東皇鐘內傳來的聲音,眸中浮現出一抹複雜之色。

“青竹哥……東皇鐘的內部,擁有阻隔時間流速的效果,在這裡麵,你就能活下去……”

“其他的,就交給我吧。”

烏泉猛地抬起手掌,重重砸向身下的青銅鐘麵!

鐺——!

鐺——!!

鐺——!!!

隨著烏泉的境界瘋狂下跌,他必須全力的敲砸東皇鐘,才能將其震出鐘聲,第一次手掌落下,一道轟鳴鐘聲便橫掃而開,響徹地球!

第二次手掌落下,青銅的鐘麵上便留下一道血紅掌印,聲音與第一次相比,隻是略微大了幾分;

第三次手掌落下,已經成為普通人的烏泉,手掌直接被東皇鐘的反震之力崩成血霧,五臟六腑同樣被震裂,猛地噴出一口鮮血,一頭從東皇鐘上栽了下來!

鐺——鐺——鐺!!!

這三道鐘鳴在天地間迴響,當烏泉的身形掉落的時候,已經變回了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烏泉!”沈青竹少年的嗓音自鐘內不斷傳來,他的雙手瘋狂錘擊著東皇鐘的內壁,試圖將其推翻或者扛起,但以他如今的體格與力量,根本無法撼動這座龐然大物。

男孩烏泉扶著東皇鐘的外壁,掙紮著從血泊中站起身,潺潺鮮血從斷裂的手臂流淌,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門之鑰】的怒吼從遠處接連傳來,然而,這聲音卻越來越弱,到最後,這座籠罩戰場的時光領域,如同潮水般退到祂的腳下……遠處陷入一片安靜。

烏泉拖著一具血色的殘軀,身形倚靠在東皇鐘外壁,眸中的光芒逐漸黯淡,

恍惚中,他彷彿又回到了那片灰燼飛揚的火場……

【快把他們救出來……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弟弟妹妹們……一個都不能出事……】

【要是……你們能活過來多好。】

【青竹哥哥……】

【你救下了所有人呢……】

回憶中,他隱約聽到鐘內沈青竹呼喚著自己的名字,怔了許久,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東皇鐘響了……青竹哥,你又一次救下了所有人。”

他喃喃自語。

隨著鮮血的不斷流逝,烏泉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他倚靠著東皇鐘的邊緣緩緩坐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輕聲說道:

“青竹哥……青竹哥?聽得到我說話嗎?”

沈青竹的聲音不斷從東皇鐘內傳來,依然隻是重複著那幾句話,烏泉無奈的歎了口氣,“聽不見麼……”

明明他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來著……

他坐倒在血泊中,餘光瞥到東皇鐘的邊角,猶豫了許久,再度喃喃自語:

“那……總得留下些什麼吧?”

他顫抖的將幼小的手指,蘸上幾滴猩紅的鮮血,一筆一畫的在古老的青銅鐘麵上畫著些什麼……他的眼眸中滿是認真。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沈青竹依然在不斷的錘擊著東皇鐘內壁,而東皇鐘外,那汪猩紅的血泊已經浸滿大地,烏泉的意識控製不住的沉入黑暗……

當他咬著牙,勉強畫完最後一筆,嘴角終於浮現出一抹笑意……

“這樣,就對了……”

他欣賞著這幅粗糙的簡筆畫,眼眸中最後一抹光芒終於退去,蒼白的手掌便無力的墜入血泊之中……

他的心臟停止跳動。

狂風在山頂嗚咽,這死寂的世界中,彷彿隻剩下沈青竹的敲擊與呼喊聲。

山峰的另一邊,一個身影正踉踉蹌蹌的向前走去。

“該死……你的靈魂為什麼突然這麼強?竟然能衝破我的束縛??”

“第三聖約,故往歸來……原來如此……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麼……”

“你與我融為一體……無論過去與未來……我看得見一切,卻唯獨看不見你……你一直在等著這一天吧?”

遠處的大地之上,【門之鑰】扶著石塊,艱難的穩住身形,針孔般的眼眸控製不住的渙散,

祂虛弱的麵龐,浮現出一抹狠色,

“這個聖約……壓製不了我太久……很快……我就會回來的……”

“等我最後一絲意識降臨……一切完整……便是你魂飛魄散之時……很快……很快……”

最後一句話尚未說完,那黑袍身影像是昏厥般,仰麵栽倒在地。

數十秒後,

那身影緩緩坐起。

“呼……”他抬起手掌,輕輕揉搓著太陽穴,神情滿是疲憊,“終於回來了……”

他雙手支撐著身體,艱難的從地上站起,正欲邁步,那被斬成碎塊的上身便像是破簾子般垂落……要是他有內臟,隻怕已經流了一地,一命嗚呼了。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指尖在那些裂口處一抹,無形的絲線頓時將破碎的身軀修覆在一起,像是縫縫補補的衣服,恢複原狀。

做完這一切,他用黑袍裹住身體,徑直向東皇鐘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