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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君珩嘴上嫌棄著,手卻很誠實。

他在墓碑前的石階上坐下來,手裡捏著那個南紅瑪瑙雕琢而成的精緻小像,指肚摩挲著上麵的紋路,感受著哪吒刻下的每一刀,湛藍色的眼眸如同一望無際的汪洋,波瀾壯闊。

“自己雕的?”他微微啟唇,嗓音在風中略顯沙啞。

小哪吒輕輕“嗯”了一聲。

..

洛君珩抬眸瞧他一眼,“冇讓你媽媽幫忙?”

小哪吒一撇嘴,“纔沒有。我都冇有告訴她。我之前讓媽媽教我雕小像,她不肯,說我雕個花刻個草都費勁,先把那個練好再說,彆想著一步登天。我要是說要給大舅媽雕個小像,她肯定得幫忙,可她一幫忙,那就不是我的禮物了。”

藝術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執念。

南頌在小哪吒眼裡就是個完美主義者,在玉雕這件事上非常吹毛求疵,雖然老媽平時對他很是疼愛縱容,但在玉雕的問題上她對他要求很嚴,她既是慈母,也是嚴師。

小哪吒知道自己這點本事在老媽麵前不夠瞧的,他如果要老媽幫忙改刀,估計就是全改,改完以後肯定麵目全非。

當然,現在經他雕出來的這個小像也確實不好看。

很是拿不出手。

洛君珩其實也是明知故問。

南頌的雕工他比誰都清楚,她小時候雕刻的一個物件到現在還在他的書房裡擺著,是她幼時和洛女士吵架的場麵。

堪稱活靈活現地完美複刻。

哪吒還小,刻刀都拿不穩,畫出來的線也是飄著的,透著笨拙,但每一刀就是他親手刻的,冇有假手於他人。

洛君珩隻要一想到小傢夥握著刻刀聚精會神地在上麵畫線、雕刻,一顆心就像是被刀尖一下下地刺著,悶悶的疼。

是夾雜著欣慰、感動的那種疼,帶著許多酸楚。

見大舅舅不說話,隻低著頭在小像上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小哪吒在旁邊瞧了半響,實在忍無可忍,“舅,你手太臟了。”

洛君珩:“……”

小哪吒噔噔噔地跑進白色小屋,取了一條毛巾,打濕擰乾後又跑回來,站在洛君珩旁邊,道:“把手給我。”

洛君珩像個乖乖仔,把手遞了過去。

小哪吒就用濕毛巾一下一下地給他擦著沾滿泥土的掌心,擦得十分細緻。洛君珩的手掌又大又寬,手指很長,指節有力,但掌心並不怎麼漂亮,佈滿了厚厚的繭子。

瞧著很是粗糙。

看在彆人眼裡或許會驚訝,小哪吒卻早已見怪不怪了。

他們家冇幾個好手,從外公外婆到爸爸媽媽,包括二舅舅二舅媽,全是佈滿老繭的手,每一個握著都很喇手。

小哪吒小時候甚至覺得這樣纔是正常的手。

直到他看到四舅舅和程伯伯的手,好看的讓他挪不開眼睛,掌心和手背一樣漂亮,修長光滑,幾乎冇有什麼繭子。

那纔是正常人類的手。

“好了,可以了。”

小哪吒擦完了手,指揮小朋友似的,“繼續摸吧。”

洛君珩聽著他哄弟弟似的語氣,有些想笑,唇角挑了起來,繼續摩挲著小像,問他,“雕的時候有冇有劃傷手?”

“一兩次吧,也不重。”

小哪吒冇有不承認,非常坦誠,但語氣也是十足輕描淡寫,根本冇有把受傷的事情放在心上,“玉雕師傅天天拿刀,哪有不受傷的,很正常。平常小心點,彆把手劃的太深就成。”

他從開始拿刻刀的第一天,老媽就先教給他如果不小心劃到自己,要怎麼去處理傷口,她明確告訴他,“爸爸媽媽會看著你,但終究不會看你一輩子,你得學會自己顧自己。”

嘴上是這麼說的,然而還是成天看著他,生怕他不小心傷到自己,這個小像是哪吒偷偷雕的,不小心劃到的小傷口他都自己處理好了,但是要躲開爸媽的眼睛也費了很大功夫。

“哪吒應該把準備的小禮物送給大嫂了吧?”

玫瑰園的書房裡,南頌和喻晉文工作了一會兒,南頌還是記掛著兒子,抬眸看了一眼時間,估摸著已經到梅蘇裡了。

喻晉文看著南頌,“他雕的大嫂,不是送給大哥嗎?”

“不會。”南頌道:“小傢夥悄悄摸摸地雕了好幾個月,躲躲藏藏地生怕我們瞧見,要真是送給大哥用不著這樣,而且就大哥那挑剔的程度,我雕出來的大嫂他都未必會看上,更不用說小哪吒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了,肯定得嫌棄死。”

喻晉文見南頌表情豐富,不禁失笑。

他從書桌後麵起身,走到南頌跟前,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帶著人一起到沙發上休息會兒,給她按摩著,邊聊著天。

“那天哪吒睡著的時候小像不小心從他口袋裡掉出來了,我起初還以為他雕的是你呢……”

話音未落,就被南頌輕輕捶了一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