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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

集訓營開始前一天。

汽笛的長鳴迴盪,一輛綠皮小火車沿著鐵軌,向著上京市的方向疾馳。

巨大的方形窗戶邊,一個少年右手撐頭,懶散的坐在座椅上,目光凝視著窗外閃過的景色,心神卻已經飄到了遠方。

就在這時,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從他的椅子後方探出腦袋,伸手猛的揪了一下少年的頭髮。

少年吃痛,皺眉回頭看去,那小男孩站在他身後的座位上,一邊好奇的揪著他的頭髮,一邊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你有病?!”少年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怒意。

”你凶什麼凶啊?”男孩的身邊,一位婦女站起身,瞪了他一眼,”小孩子不懂事,玩玩怎麼了?不就揪了一下頭髮嗎?你乾嘛啊?”

”你……”

少年正欲破口大罵,餘光瞥到身後座位上男孩稚嫩的麵孔,猶豫了半晌之後,冷哼了一聲,將頭撇到一邊。

馬上就要到上京了……不跟小屁孩一般見識。

少年心中想到。

他依靠在車窗邊的座位上,看著窗外遠方那若隱若現的城市,一股倦意襲來,緩緩閉上了雙眸……

他身後的座位上,那小男孩眨了眨眼,賊兮兮的再度探出手,又想要去抓少年的頭髮。

突然,他的餘光瞥到了少年懷中緊抱的老舊揹包,眼眸中浮現出好奇之色。

他伸出手,趁著少年沉睡之際,從老舊揹包中抽出一份被加密數層的檔案袋,抱在懷中,開始摺疊紙飛機。

少年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的睜開了眼睛!

醒來的第一時間,少年就發現自己懷中的揹包被打開,他回過頭,看到那小男孩懷中已經被揉搓成一團的檔案袋,瞳孔驟然收縮。

他的腦海中,名為憤怒的火山轟然爆發,雙拳不自覺地緊攥起。

轟隆隆——!

一道嗡鳴的低響如雷霆般在空中炸開。

這一刻,高速向前行駛的火車車廂,突然輕微的震顫起來。

熟睡的乘客們從睡夢中驚醒,有些不解的環顧四周,與此同時,火車飛速的駛入隧道,整個車廂陷入一片黑暗。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一雙憤怒的赤紅色眼眸,緩緩睜開。

那少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揉搓著檔案袋的男孩身前。

”你……在乾什麼?”

那雙赤紅的眼眸盯著男孩的眼睛,如同一隻暴怒的野獸,正在打量著他的獵物。

男孩被嚇傻了。

男孩看著那雙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物,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淒慘的哭聲吸引了注意,將目光轉了過來。

火車駛出隧道,光明迴歸車廂。

茫然的婦女看到站在他們身前的少年,再度尖銳的喊叫起來:

”你想乾嘛?!誰讓你過來的?滾開!”

她像是也被那雙眼睛嚇到了,從男孩手中拿過那份已經被揉搓變形的檔案,猛的丟到了少年的胸膛,咕嚕嚕的掉在了地上,滾到少年的腳邊。

”不就是拿了個袋子嗎?你這是想乾嘛?欺負小孩子嗎?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婦女尖銳的聲音迴盪在少年的耳邊,少年眼眸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我想乾嘛?”少年冷笑起來,他彎下腰,如同惡魔般森然開口:

”你猜猜看?”

轟——!!

極速行駛的綠皮火車中段,突然爆出一道洶湧的火光,刺耳的刹車聲響起,這輛綠皮火車的某個車廂驟然與其他車廂脫節,輪轂與軌道摩擦產生大量火星。

婦女抱著已經被嚇傻的男孩,坐在座位上,他們前方的整個車廂頭部已然消失無蹤,像是有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將其扯碎。

荒野之上,這節車廂冒著滾滾濃煙,緩緩停滯。

車廂內被狂風吹的淩亂的所有乘客,都如同雕塑般坐在原地,而那如惡魔般的少年,已然消失無蹤。

車廂之外,荒野某處。

少年攥著已經被揉變形的檔案,淡淡的撇了被毀掉的車廂一眼,回頭獨自向著上京市的方向走去。

他打開檔案袋,將一張表格從中抽出。

這張表格的最上端,寫著”守夜人新兵集訓申請表”幾個大字,而在申請人的姓名那一欄,則寫著一個簡單而樸素的名字:

盧寶柚。

……

上京市,006小隊駐地。

李真真拖著行李箱,走到四合院的門口,抿著雙唇回頭望去。

006小隊的隊員,除了去開會的紹平歌,和正忙著準備集訓的袁罡,都站在四合院的院落中含笑看著她。

”我……走了?”李真真眼圈有些泛紅。

”嗯。”張正霆微微點頭,笑道,”一路平安。”

”真真,到了集訓營,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是啊真真,在上京市我們能保護好你,但是去了集訓營,你就隻能靠自己了。”

”有機會的話,我們會去集訓營探望你的。”

”加油訓練,以最好的成績結業,這樣你就又能回到上京小隊,以後我們就是隊友了!”

”真真衝鴨!”

”……”

006小隊的眾人紛紛對李真真揮手道彆。

李真真看著他們,眼眶不自覺的再度紅了起來,她猛地扭過頭,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奮力拖著厚重的行李箱,向著巷道的另一端走去。

等走到了巷道的儘頭,再也聽不到006小隊眾人的聲音的時候,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如兩條涓涓細流,劃過稚嫩的臉頰。

她回頭最後看了眼遠方若隱若現的四合院。

她這一走,等到下次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何景象……

或許那時,她所熟悉的006小隊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令她感到陌生的,全新的隊伍……

四合院,還是那座四合院,隻要大夏不破,它永遠都在。

但居住在裡麵的人,或許已經分道揚鑣。

李真真抹去眼角的淚水,眼中浮現出堅定之色,迎著巷道儘頭的朝陽,邁步向前走去。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喃喃自語,“你們,也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