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罕見地穿了一身白袍,血染雪衣,那顏色刺得燕王心中一顫,滿腔怒火頓時煙消雲散,隻怔怔瞧著又坐回椅上的風澹淵。

自打出生起,這個兒子便是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孤竹,從未有過軟弱的時候……不對,好像也是有的。

不過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風澹淵生了病,雁雪說病得很重,他扔下手裡正忙著的武器去看。可風澹淵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他自覺愧疚,開口問他:你是不是病了?

誰知這小子卻硬生生地頂回一句:死不了,這種小事就不勞王爺關心了。

扭頭就走,才四歲的孩子,也不知哪來那麼大的氣性?

這麼多年來,父子的心結早已成了死結,縱然他想解,也無從下手。

可眼睜睜地看著風澹淵吐血,他腦中卻隻剩下方纔抱樸道長一遍遍提及的兩字:不爭。

人都這樣了,又有什麼好爭的?

就算他低了頭,那又如何呢?

風澹寧趕緊倒了水,拿了帕子遞給風澹淵:“大哥,讓風宿扶你進去休息吧。”

風澹淵嘔出淤血,倒冇那麼難受了,隻是虛軟無力。

這時,抱樸道長開了口:“世子的傷,是因將‘滄海錄’八重功力輸給對方,試圖洗他奇經八脈後遭反噬。要治此傷,有兩個法子,一個治本,一個治標。”

“道長,怎麼治?”燕王迫不及待追問。

抱樸道長回:“治本之法,方纔貧道已說,修習第九重,達到天人合一境界。”

“那第二種呢?”風澹寧問。

“第二種,將世子體內殘留的‘滄海錄’功力和真氣去除乾淨,不留一絲一毫。如此,便不會再吐血,若是靜養,十載的壽命還是有的。”

聽聞此言,風澹淵的目光亦落在了抱樸道長臉上。

《滄海錄》第九重,其實他早已知曉,問題就是:怎麼練?

他體內的傷也是這般,他知道是何緣由,可問題也是:怎麼去除?

練功,增加功力,他會;可如何散功,還是散這種躲藏於體內各處,四處流竄的內勁與真氣,他還真不會。

難道,眼前這神神叨叨的老道會?

話說回來,燕王不好相處歸不好相處,本事卻是有的,眼也不瞎,不會真帶個騙子來氣他。燕王還冇無聊到這個份上。

“將體內功力和真氣散儘?”燕王覺得風澹淵不會接受。

他這個兒子從小就要強,這些年又是身處高位,鮮衣怒馬,風光無限,怎能忍受自己成為一個廢人?

“說說,怎麼散?”風澹淵擦去嘴角血跡,氣定神閒地用茶漱了口。

“你願意?”燕王詫異。

“好死不如賴活著,有什麼不願意的?”他活著,才能想辦法讓魏紫醒來。

抱樸道長白眉下的雙目微微一凝,說道:“這功散了就是散了,無法再重新修煉,否則經脈堵塞,極易走火入魔,這事需和世子說清楚。”

風澹淵嗤笑一聲:“你先前不是口口聲聲說什麼‘不爭’‘捨棄’?不就一身功夫,冇了就冇了,你又何必廢話這麼多。”-